宿舍樓天台的門關着,但沒有鎖。
藍鸢在門前停頓片刻,又垂眼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确認現在已經過了12點了,不違背他們分别時自己說的那句“明天見”,這才推開了天台門——不出所料,祁心忱站在圍欄邊上,聽見聲響,然後回過頭看他。
藍鸢于是開始思考,這種時候是說話才能把握住接下來對話的主導權,還是保持沉默凝視能把握住主導權……但還沒想出來名堂,祁心忱就先說話了。
“你來啦。”他說,雖然語末帶着上揚,但藍鸢卻聽不出什麼太明顯的情感色彩。
“嗯。”于是藍鸢選擇點點頭,将問題抛給對面,“不是你叫我上來的嗎?”
祁心忱神色頓了頓,像是得到了一個有點意料之外的回應般。
“……也算是吧,我腦子裡想的是五五開的概率,”他最後笑了一聲,又問,“你現在還生氣嗎?”
“你怎麼好意思問的。”藍鸢沉默了片刻,才垂了垂眼說。
隻是話是這麼說,他也沒有真的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能回答什麼呢,藍鸢想,他那一點點不滿的情緒已經在回到宿舍的幾分鐘後消失殆盡,理性而論,不應該為了這種小小的隐瞞而生氣;感性而論,想到之前的好多封信,想到煙花和千紙鶴,藍鸢也起不了什麼負面的情緒。
畢竟……祁心忱本人雖然比他在信裡塑造的那個形象,多了點愛看樂子和唯恐天下不亂的屬性,但這事大概也真不是故意的,隻是沒有處理好而已。
事實上也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
他所能想到這件事最嚴重的影響,無非也就是……可能會有那麼少數的一兩個瞬間顯得有點微妙。
比如藍鸢想到之前初舞台時,pd讓他們自我介紹。他們組幾個人輪着說過去,到最後才輪到最沒地位的藍鸢。
“我是個人練習生藍鸢,定位是vocal擔,”他舉起話筒,先是問好,接着做出簡短的發言……但這發言實在太短了,而讓他學着旁邊那位一樣來段相聲藍鸢也嫌丢人,所以他想了想,補了一句,“大家也可以叫我小圓,圓滿的圓。”
總之,從那之後……這個稱呼便成了從身邊練習生到互聯網粉絲對他的統一代稱。唯一例外的是有一小群唱見時期的粉絲,會選擇叫他筝筝或者筝寶。
藍鸢做出這句自我介紹時,想的是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稱呼,來自一個對他來說很有意義的人生過客。而既然過客已經成為了過客,那讓這個名字一直跟着自己,大概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但如今回想起來——藍鸢根本沒注意過當時祁心忱有什麼表情或反應。聽見獨屬于自己的特别稱呼被分享給全世界,對方會是不愉快還是反而會開心呢……藍鸢不知道答案,但也不打算問。
當然,不問不是不想知道,隻是為了避免被反問“為什麼要用小圓這個名字”。
——問什麼是“小圓”,這道題的标準答案是“因為這是一個對我來說很有意義的名字”,隻是即使這份“意義”自始至終并不含有任何雜質,如今的藍鸢來說這句話依然會有片刻的心虛和難以開口。
“那就是還在生氣。”祁心忱見他說完反問便不再出聲,于是自顧自地下了定義,“那作為補償,我可以随便答應你一個要求,什麼都可以。”
“這是什麼口氣,”藍鸢笑了一聲,然後說,“你又不是什麼都給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