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驚悚的是江弦酒腳下——那團沒有固定形态的陰影裡，無數隻眼睛正透過時空裂縫窺視。

"偷窺成瘾可不是好習慣。"江弦酒突然按住他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青銅指套滲出幽藍液體，"讓我幫你洗洗眼睛。"

劇痛從顱骨内部炸開，謝晏星踉跄着撞上棺椁。青銅表面的咒文突然活化，像無數血色蜈蚣爬上他的手腕。

監測器屏幕炸出火花，在生理數據歸零的警報聲中，他看見妖王鎖骨處的噬魂釘正在滲出黑血——那七枚暗金長釘組成北鬥七星，最末那顆表面竟刻着微縮電路圖。

血月光柱突然收縮成荊棘牢籠，謝晏星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瓷器開裂的脆響。銀色妖紋正從頸側向心口蔓延，所過之處皮膚浮現細密的楔形文字。

江弦酒異色瞳中的星河開始倒轉，黑袍被狂風吹開時，露出腰間十二枚青銅鈴铛——每顆鈴舌都是不同形态的人類指骨，有的戴着玉扳指，有的殘留着機械義肢接口。

"知道為什麼選你嗎？"妖王咬破舌尖，金粉混着鮮血滴在謝晏星眉心，"你親手刻在青銅匣裡的星軌，今夜終于咬住自己的尾巴了。"

謝晏星的視野被血色浸透。記憶碎片如暴雪席卷：十八歲的自己躺在實驗艙，星髓鐵溶液正注入脊椎；江弦酒被鎖在青銅王座上，噬魂釘貫穿處生長出數據線；最後看到的畫面讓他心髒停跳——九百年前的江弦酒捧着青銅匣，裡面竟是閃着藍光的量子芯片，芯片表面蝕刻着"X-09"的編号。

"警報！妖星軌道偏移！"

時空管理局主控室紅光暴閃，十二妖星圖中的天樞星迸出血芒。

技術員看着能量曲線渾身發抖——這波動值分明是上古妖王祭典重啟的征兆，但監測屏角落閃過更可怕的東西：青銅棺椁内壁的現代方程式，竟與謝晏星三年前親手銷毀的機密文件完全一緻。

地宮開始坍塌，青銅鎖鍊如巨蟒破土而出。謝晏星在失重中抓住江弦酒的手腕，觸感像握住深海水玉。妖王反手與他十指相扣，暗金妖紋從交握處瘋狂蔓延，所過之處皮肉浮現出類似光纖的發光紋路。

"契約成立。"江弦酒貼着他耳畔低語，呼出的氣息凝成冰晶，"現在開始，你的每次心跳都在為我計量時間。"

下墜過程仿佛穿過無數層凝膠。當防護服被時空亂流撕碎時，謝晏星看見江弦酒鎖骨處的噬魂釘正在蛻變——第一枚釘子的暗金外殼剝落，露出底下銀藍色的納米結構，某種熒光液體正沿着内部毛細管奔湧。

他們墜入銀色海洋的瞬間，謝晏星終于理解"鏡海"的含義。

億萬塊時空碎片倒映着錯亂的曆史：蒸汽飛艇穿梭在瑪雅金字塔群間，機甲武士與禦劍修士在霓虹大廈頂端厮殺，而所有鏡面深處，同一張赤狐面具的裂痕都在滲出黑血。

"歡迎來到世界的暗面。"江弦酒拽着他遊向最近的鏡面，黑袍在水中舒展成蝠鲼形狀，噬魂釘在流體中拖曳出彗星般的尾迹，"青丘的喪鐘已經敲響四百遍，你猜那些狐狸還能堅持多久？"

謝晏星摸向耳後的應急膠囊，植入式裝備全部失效的觸感讓他心悸。更糟的是右手背浮現的暗金紋路——與江弦酒左手的妖紋完美對稱，每當妖王靠近，那些紋路就傳來類似光纖灼燒的劇痛。

赤狐面具的全息投影突然橫亘在兩人之間，裂痕處睜開九隻血瞳："任務變更，修複聖物，阻止天狐隕落。"

江弦酒低笑着劃破指尖，血珠在鏡海畫出傳送陣的瞬間，謝晏星看見妖王右眼的漆黑瞳孔深處——那裡沉浮着無數青銅棺椁的碎片，每具棺材裡都躺着不同時代的自己：穿長衫的、着宇航服的、甚至半機械化的，所有遺體心口都刻着相同的銀色妖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