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我倆一起長大的,小學初中高中都讀一個班,"衛安智收回眼神,看着遠處已經不再吵鬧的婆娘,繼續說:"夏昀,我跟你說,那是楊葉佳的媽,就開學報名站你前面那個。"
夏昀對這号人沒有印象,示意他繼續說。
原來楊葉佳媽媽是街上有名的兇婆,看他們家孩子也是看的最嚴的,楊葉佳一般是不怎麼和班上的那些個同學來往,當然班上的同學也不怎麼主動和她玩,她爸爸常年在外地跑貨車拉煤炭,前年有個外地婆娘跑到家裡面鬧,說他爸和她在外面又生了一個,要人家原配夫妻離婚才肯罷休。這件事在蒙江鬧了很久,最後是楊葉佳老爸不再拉煤炭,而是在家支了個攤位,賣一些雜貨才罷休。
楊葉佳媽媽三天兩頭就要破口大罵,周圍的鄰居雖然習慣了,但也受不了,說她神經病,她男人都被她罵成傻子了。
做了錯事的人怎麼都硬氣不了,一個人的火氣要另一個人的火來滅,偏偏他爸還是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悶葫蘆,火氣找不到地方發洩,周圍的鄰居就遭殃了,旁邊的攤位越過一點地兒,就要被她罵上一嘴,最後還得她爸去賠禮。
說到上次趕場,趙雲霞在她家旁邊攤位燒肉的事情,肉放得亂了些,占了點她的攤位,兩個女人吵了一架,說到這裡的時候,衛安智的情緒有些上來,直說楊葉佳媽媽是個潑婦,兇婆娘,活該老公出軌。
不知道為什麼把話題扯這麼遠,夏昀試探着問道:"你哥挺不待見李觀南的,你不怕他生氣?"
衛安智好像聽到什麼可笑的話,憋着嘴,嘟囔着:"以前比我還喜歡找李觀南玩兒,哦,現在不待見了?我怕他幹什麼?"
挑起眉,夏昀低頭追問。
衛安智看着前面的鬧劇結束,把他哥和李觀南的矛盾娓娓道來,竟是一個無稽的故事。
蒙江紙漿廠修建之後,順江河枯水季偶爾會露出河中央的河床,衛安越愛在那裡炸魚,以前都會跟着玩兒的李觀南,那次怎麼都不去,一問就是他媽趙雲霞不同意,衛安越本想讓他在岸邊陪自己,結果這也被拒絕了,衛安越覺得煩,便獨自前去,偏偏那天碰上了開閘放水,衛安越被圍困在中心河灘上,被救上來後,兩人關系就變了。
"那你呢?"夏昀問衛安智,"你怎麼沒去?"
"哎呀,順江河才死了人,我才不去,"衛安智感慨這條河吞了不少人的性命,"我哥覺得那天李觀南要是去了,他就不會出事了。"
李觀南回來了,兩人也就結束了聊天,
一場樂團表演,估計半個鎮的人都來,把這裡擠得水洩不通,夏昀覺得有些悶,擦過人群獨自去找衛安越,果然看到和衛福路聊天的衛安越。
衛安越扭頭不看他老爹,把夏昀拉到一旁去,"看完了?"
"還在跳舞,"夏昀問這個樂團要開到什麼時候。
衛安越估摸着要搞到很晚,看夏昀的樣子是對這些不感興趣,便提議去找幾個朋友玩兒。
夏昀打着哈切,沒表示拒絕。
衛安越瞧了一眼衛福路的方向,說去飙車。
"?"
"他們騎了摩托車,就借他們的開啊..."
夏昀想到什麼,看了看衛福路那邊,繼續問道;"衛叔不是也有一輛嗎?"
"哎,他的你就不要想了,除非你想我被他打死,"衛安越帶着夏昀往新橋走,一邊走還一邊解釋他們都是怎麼玩兒摩托車的。
夏昀一直很認真地聽,衛安越越說越來勁,甚至講到高三班上有對情侶在摩的上做那事的事。
夏昀先是一愣,接着爆發出狂放的笑聲。
沒想到夏昀居然對這種事感興趣,衛安越跟着笑起來。
這地兒地勢平坦,一半的地已經鋪上水泥,夏昀問了才知道,原本這裡準備建廠,隻是錢沒到位,擱置了,現在就是一塊毛坯地皮。
旁邊的李四凱湊過來,吹捧衛安越的老爹多麼的厲害,拿這塊地的時候那麼多人不願意簽字,結果三個月沒到,地就征齊了。
"哦?怎麼辦到的?"
衛安越拍着夏昀的肩膀,小聲說道:"夏昀,這種事,你爸比我老爹厲害多了,你該去問他。"
"我爸早就不做這些事了。"
衛安越嗤笑一聲,"誰信啊。"
夏昀冷眼看向好奇的李四凱,"不是飙車嗎?"
李四凱撈開擋眼的劉海,被人冷不丁瞥了一眼,才想起來正茬,叫兄弟們排齊,比賽誰最快到對面。
輪胎揚起一層黃土。
夏昀捂鼻退開,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夏文山怎麼起家的,也無比清楚衛福路有哪些手段。
紙漿廠效率不佳,眼見就快倒閉,衛福路貸不到款,不得不找來夏文山入資,可誰知道找來的卻是一個伺機而動的豺狼。
衛福路吃了沒文化的虧,拿到資金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擴建,在他的觀念裡認為擴大規模就能占領市場,于是利用自己的社會關系,暴力拆遷,很快就征集了這片地,實則效益低下根本就是因為外面的産品早就升級換代,夏文山早就看透了這一點,但是他并不吱聲,而是盲目支持。
因為他早就知道政策的變動,他要的就是紙漿廠效益越來越低,借預期内的錢給衛福路,等到環保政策出台之後,他就能正大光明地把虧損的紙漿廠拿到手,把這塊肥肉吃到自己嘴裡。
這是夏文山一貫的手段,讓人既感恩他的幫助,又毫不留情地不留退路,隻是衛福路沒見識過罷了。
前兩個月,同樣和夏文山合作過的老搭檔反手将他以前犯過的事捅出來,夏文山為此資金凍結,好幾個被他坑過的人都想找他麻煩,又遇到老婆跑了,夏昀這才被送到這窮鄉僻壤的蒙江來"避難"。
這塊地隻有等資産解凍才能重新開建了。
至于飯桌上,夏文山答應衛福路的事情,則是夏文山念及衛福路的照念兒子之情,答應之後還會增加資金幫扶的口頭承諾罷了。
幾輛破舊摩托車平常還要走山路送客,裡程早就超了,也就李四凱那輛新一點。
比賽到泥巴路的時候,其中一輛很會找時候抛錨,衛安越罵了一嘴,幾個人敗興而歸。
李四凱送兩人回去。
衛安越向後握緊摩托車的後架,看着比戚山市更亮的星空,說:"知道上一個被淹死的是誰嗎?"
夏昀不理解話題怎麼來到這裡。
"李良賢。"
"李觀南的老爹。"
"泡得皮一扯就掉。"
"李觀南連一眼都不看,這才是我真正讨厭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