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衣服将就擦……,"話還沒說完,一截女孩子白皙的手臂橫亘在夏昀的面前,直直伸到李觀南面前。
"給你,卸妝的。"
"怎麼用?"李觀南盯着瓶子裡的水,晃了晃。
朱新月給他示範,還貼心地給他敷上打濕的面巾。
蒙江中學爛的不止打光,還有品味低下的音樂審美。夏昀揉了揉耳朵。
衛安智的眼睛被卸妝水辣出眼淚,幾個人圍着水池笑他,夏昀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插不上話的他,把褲子裡的紙巾揉成一團。
"弄幹淨了?"夏昀問李觀南。
李觀南使勁揉搓臉,低頭凫水,聲音混在水聲裡面很難辨别:"你說什麼?"
"沒什麼。"
李觀南擡頭甩發,發梢的水将夏昀的衣服也連帶着打濕,然後看着劣質鏡子裡面的表情扭曲的夏昀,繃不住笑出來。
臉上浮起一個酒窩。
夏昀也看到了,他覺得此刻鏡子裡面的李觀南和錄像裡的一樣醜,和甩毛的狗一樣讨厭。
校慶結束了,生活又回歸無聊。
衛福路為了紙漿廠的事情焦頭爛額,常常為了一點小事就和王彩芝大吵一架,兄弟兩人不敢怵老爹的黴頭,特别是衛安越,這個星期在家呆着的時間比其他時候都多。
他的房間常常緊鎖,夏昀路過幾次,門裡不時洩漏出一點異樣的叫喊聲。
夏昀走過去敲了敲門,門内聲音戛然而止,然後心中了然:"我建議你把聲音關了。"
一分鐘後,衛安越探出頭來,還拿枕頭遮擋下身。
他們早已成年,夏昀不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要不要一起看?"
衛安越應該是他認識所有人裡最愚蠢的人,夏昀這樣認定。
"沒興趣,"夏昀感覺困頓,"我要補覺。"
看個片就無法控制,和動物一個樣。
十一月也會有悶的時候,夏昀轉身躺回自己的房間,把緊閉的窗戶推開。
有兩個女生鬼鬼祟祟在李觀南家門口徘徊。
朱新月和楊葉佳?
好奇他們想幹嘛,夏昀便趴在窗邊看啞劇。
李家兩個門,一個院門和堂屋門,隔着好幾米,院門一般都虛掩着,并沒有實質性關上。
見敲門沒有反應,朱鑫月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推門而入。
發現院門沒關的時候,兩個女孩子臉上有些尴尬。
真蠢。
今早李觀南跟着趙雲霞去下馬鎮燒肉去了。
腹诽還沒結束,一陣汀鈴哐啷的聲音從巷子口傳來,以夏昀對李觀南的了解,一定是趕場回來了。
果不其然,李觀南背着滿背的豬肉和燒肉工具從巷子口走出來。
李觀南把手裡提的肉放到地上。
朱新月走近,和他說了什麼。
夏昀隻能看到朱新月一個人在不停說,比那夏天的蟬叫還煩人,楊葉佳則和夏昀一樣,視線不斷在李朱兩人的臉上跳轉。
話說完,一陣紅暈瞬間竄上李觀南的臉,他僵硬地愣在原地,直到朱新月兩人離開。
夏昀看了手表,平常李觀南最嫌棄的油膩背簍,現在他竟然背了十分鐘還沒放下。
在夏昀的認知裡面,那個叫害羞,懵懂少男少女互訴心腸後的春心萌動。
可現在是秋天,沒有春,更沒有蟬。
夏昀将窗戶死死關上。
之後李觀南的表現直接印證了夏昀的猜想。
李觀南自認為遮掩很好的偷看,每次都被夏昀逮住。
衛安越自然也發現了,從不放過诋毀李觀南的人,自然也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啧啧,李觀南喜歡朱新月?"衛安越笑得前仰後翻。
夏昀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有什麼問題嗎?"
衛安越神秘兮兮湊過來,眼神卻死死盯着低頭刷試卷的李觀南,"知道李觀南的老子怎麼死的嗎?"
救朱新月的弟弟,淹死的。
衛安越笑而不語,"朱新月弟弟掉河裡去了,李良賢去救他,結果人倒是救上來,自己卻死了,死了這李家想拿點錢,結果朱家不認賬,最後人才兩空。"
"不過我老爹倒是個好人,給趙雲霞一筆慰問金。"
"要我說,我們不管這事兒也沒有問題。"
"為什麼要衛叔出這筆錢?"夏昀不理解。
"哼,說來也是倒黴,救人那天我爸廠裡,管放水閘門的張四喝醉了酒,時間算錯了,提前放了水,李觀南非說是放錯了水,才導緻他老爹死的,"衛安越學着李觀南說話的語氣,十分誇張,"這種事,誰說的清楚,我看他就是想訛錢呗。"
"嘿,你沒覺得他有時候很精明嗎?例如要錢,例如救朱新月,"衛安越擡頭示意夏昀看孤零零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的李觀南,"明明自己怕水,還跳下去救人,為的不就是引人注引?"
夏昀偏頭看去,說:"是嗎?"
衛安越聳聳肩,壓着唇角說,"你看,救了人,人家就要以身相許了。"
"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啊,"夏昀頂了頂牙尖,對衛安越的認知感到可笑。
"他這個人,除了衛安智那傻子,沒人主動和他玩。"
"為什麼?"夏昀也發現了,除了作為班長的楊葉佳和衛安智會找他,李觀南通常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看着窗外發呆,一個人上下學,一個人在院子裡寫作業。
"我發現你對他還挺好奇的,"衛安越頂頂他的肩膀,"對了,他最近還總找你。"
"有嗎?"夏昀把玩着沒放下的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他總是一個人。"
衛安越捂着嘴,邪惡地看着李觀南的背影,眼神惡毒:"因為他搞砸了大家的期末考。"
"大家都等着他傳答案,結果考完了,我們都沒見着答案,大家就記恨上他了呗。"
"大家?還是專指你們這群人?"夏昀勾嘴笑。
衛安越扣扣耳朵,滿不在乎地說道:"隻要我不高興,你覺得……其他人敢接近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