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羅帕沙丹的第二天,四面荒蕪,砂石盤旋,方圓之内再難尋覓到綠色的身影,昨天一整天的行程也隻能稱得上跨進了門檻,而今天才算是真正的進入了這片死亡之海。
宿幺坐在車内,還是昨天的分隊,他,池野,顧斐以及田依依一個車,不同的是換他坐副駕駛了。
手肘邊的窗戶緊緊關着,宿幺撐着腦袋瞄了一眼内視鏡,意料之内的和後面的池野對上了目光。
...
不對勁,很不對勁。
宿幺收回目光,腦子怎麼也想不明白池野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從今天出發以來,宿幺每次沒看池野都能和堆放對上眼神。
像是被預判了一樣,無論是中途休息還是在車内通過内視鏡,每一次都能被捕捉。
宿幺挪了挪,換了個姿勢不再去看池野。
腦子裡昨晚的事情再次浮現上來,他和池野是高中同學,即使他是轉校生,按理來說也應該對池野有很深的印象才對,更别提從蘇景和鄭謙口中,他跟池野也該是舔與被舔的關系,但為什麼,為什麼他池野的記憶這麼模糊...
還有,昨天另一個自稱是‘池野’的人的電話。
[他連你偷過我衣服的事情都不知道]
宿幺眉頭一蹙,什麼叫偷過衣服,在他讀取的檔案裡,除了在言語中騷擾過池野,壓根就沒有偷衣服的事情。
...怕不是詐騙電話來訛他的吧!
事情堆上腦子,上下的眼皮就開始打架,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宿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駕駛位的顧斐,他和顧斐一起守的夜,為什麼顧斐看起來一點都不累的樣子。
——
昏睡間,宿幺做了個夢。
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意識裡閃過幾個畫面。
四面厚重的石牆,上面泛着青苔,很潮濕,空氣沉重。
玉白色的床,宿幺趴在上面,不能翻身,也無法動彈,他的後頸和腰被什麼東西壓住了,身下某個地方甚至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楚...灼熱的濕濡的觸感。
他聽見一個聲音,空靈的像是離他很遠,卻又像是伏在他耳邊,刺痛的帶着一陣酥麻,在說什麼,聽不清...
“幺幺,醒醒。”
宿幺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顧斐的臉,他這一側的車門已經被打開,不等他反應顧斐俯身解開了他身側的安全帶,顧斐的個子太高,整個人彎腰進來,像是要壓住他一般,下意識讓宿幺側臉往後躲了躲。
‘咔塔——’,安全帶被解開,伴随耳邊的是一陣輕笑,顧斐退了出去。
“你睡了好久。”
“多久?”
“已經十二點半了。”
宿幺心裡驚了一下,他們是早上出發的,算下來他睡了有五個多小時,中間沒醒過。
不會吧,他現在這麼能睡?
“已經生好火了,去後面挑點吃的。”
顧斐扶着半睡半醒的宿幺下了車,目光落在睡眼朦胧的眼睛上,眼底微沉,很快收斂起神色,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今天有牛肉。”
宿幺小聲的‘嗯’了一聲,跟着顧斐到了人群中。
他帶的衣服大多數都是沖鋒衣,跟着網上做的攻略,領子被立起來,微微低頭遮蔽了半張臉,目光還有些呆滞,整個人透着半睡半醒的迷離,宿幺的皮膚很白,在隔壁和黃沙的映襯下更顯雪白。
“真是少爺,吃飯還需要人請的。”,蘇姚坐在臨時搭建的飯桌旁譏諷道。
她雖然是蘇氏的大小姐,但從小跟着從軍的外祖長大,成年後才回的本家,這也是她為什麼能這麼爽快的答應陪蘇景跨越無人區。
蘇姚知道自己的弟弟喜歡隊伍中池家的少爺池野,蘇姚是個精明的人,如果蘇景真的搭上池家這條線,那蘇氏的未來就将一片光明。
昨天一天下來蘇姚也是看出來了,池野和她弟弟的關系并沒有像蘇景說的那般親近,甚至沒有眼前這個名叫宿幺的,跟池野關系近。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人喂呢?”,蘇姚恨鐵不成鋼的用手肘抵了抵坐在旁邊的親弟弟,還想開口,下一刻擡頭就對上了站在宿幺旁邊的顧斐,一陣畏寒。
她自認為不是什麼養在溫室的大小姐,相反,她跟着從軍的外祖見過很多殺伐的場面,卻沒有這樣一雙眼睛的目光讓她畏懼。
宿幺撇了一眼顧斐,對方比他高出一節,在宿幺眼裡他隻能看見對方微微狹着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顧斐也低下頭看着他,狹長的眼睛裡微微閃動,宿幺一時間看得有些癡。
.....好熟悉,像是在夢中見過。
“過來。”
視線交錯被一道冷肅的聲音打破,兩道目光的交錯變成了三道,池野走到宿幺面前将人領了過來,坐在了他身邊。
飯桌是簡易的折疊小桌,闆凳也是,宿幺身上的沖鋒衣本就比他體格大一号,彎着腿坐在小闆凳上顯得更加圓潤,半張臉被隐藏在衣服裡,池野把熱好的牛肉放在碟子裡,另一隻手拿着筷子。
“衣服。”,池野的目光落在高聳的衣領上,示意對方放下去。
宿幺卷了卷衣領,伸手去拿考好的牛肉時卻被池野的手擋了下去。
“我喂你。”,池野的聲音不算小,周圍幾人都能聽見,紛紛面露顔色。
蘇姚去看蘇景,對方的臉色不比她好看,坐在角落的鄭謙更是如同吃了蒼蠅一般又往角落縮了縮,自從上次被池野警告後,他就察覺出來,池野和宿幺的關系發生了變化。
正在烤肉的陳凱面露虛色的撇了一眼他的老闆,顧斐隻是擡頭看了一眼正在被喂食的少年,又默默收回了目光,面不改色,隻是...
“老闆,那個,肉糊了。”
牛肉塊在簡易的烤架上被靠的外焦裡焦,黑的已經看不出是什麼原肉了。
顧斐擡手将烤糊的肉塊丢進了處理袋。
另一邊,池野執着于親自喂食,一塊一塊分好的牛肉被他用筷子喂進宿幺的嘴巴,視線灼灼在微微張開的紅唇上,肉汁在飽滿的唇瓣上裹挾。
宿幺難為情的一口一口咀嚼着牛肉,幾次想要結果盤子,都被池野擋開,對方似乎對喂食這件事很是執着,宿幺心裡暗暗給池野記了一遍,暗罵了一句‘神經病’。
接下來的路程,池野幾乎都跟在他身邊,又開了一段路程,到了晚飯,池野依舊想繼續投喂,但被顧斐給截胡了,開飯前就把宿幺給帶到另一邊了。
第二次守夜,池野找上了顧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