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的腦海中也都是那個女孩祈求自己的畫面,就像她現在又站在那個女孩身邊一樣,看着她被欺辱,而自己無動于衷。
好似她能聽到那個女孩質問自己為什麼不救她,明明她當時幫了自己,但明明那個女孩被捂住嘴說不出話,可她就是聽到了。
心裡一直擠壓着的情緒也在這一瞬間蜂擁而出,快速抱頭,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手上攥着的包子也随之掉落,掉在了地上。
她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邊哭她邊出聲,“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隻有他對我好,隻有他給我飯吃,我爸媽還有那個畜生他們把我當狗,讓我睡豬圈讓我睡馬路,讓我幹所有的活,也不給我吃飯,甚至那個畜生還想把我賣掉賺錢。”
“隻有王大勇對我好,他給我吃飯也沒讓我住豬圈,隻有他對我好,如果我不幫他,他會離開我,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讓她們死的。”
“本來王大勇隻是說想和她們發生關系不會殺她們的,隻要她們不掙紮不亂來就行。”
“可是她為什麼要掙紮,如果她聽話點不掙紮肯定不會死的,不會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哭訴着,好似是在怨恨又好似是在道歉,哭聲凄慘。
“你錯了,她即使不掙紮也會死,你知道王大勇在她之前還殺過一個人嗎?”林時看着她出聲,“就埋在他床下的水泥闆裡,小姑娘被他用塑料保鮮膜裹着埋在水泥闆下七年,你以為其他人不掙紮就沒事了嗎?從你把她們騙過去開始,她們就注定活不下來了。”
也是這話,戴惠芬猛地擡頭,眼中淚水落下,裡頭都是不可置信。
林時将封在水泥闆裡的屍體照片放在戴惠芬的面前,道:“這是他殺的第一個人。”
戴惠芬低頭看去,看着那具被塑料膜包着的屍體,看着照片中周圍的環境,哪裡認不出這是哪裡,是王大勇的房間。
也就是說,在之前王大勇已經在殺人了。
眼淚不斷落下,眼神都變得空洞了起來。
好半天後,她動了動嘴唇,出聲,“我說,我全部都告訴你們。”
“将你們殺人的過程以及怎麼挑選人,最後又埋屍在什麼位置,都交代了。”林時說完轉頭看向記錄的民警。
看着民警點頭後,才再次去看戴惠芬。
戴惠芬依舊是非常的痛苦,但這次也沒有再為自己辯解以及沉默,一五一十的開始交代事情。
“我和王大勇是歌舞廳認識的,他經常來,還幫過我,有一次我晚上出門買東西的時候遇到了流氓,剛好王大勇經過幫了我,後來我兩就好上了。”她低着頭出聲,雙手無力的搭在桌上。
緊接着,她又道:“好上以後,有一天我出門買菜不小心在路上摔了,路過一個女老師幫了我,還送我回家。”
“這個人是不是你們殺得第一個人?”林時順勢靠在後頭的桌沿上,看着戴惠芬詢問。
戴惠芬點頭,“我沒想殺她,那次摔得挺嚴重的,站不起來她就送我回家了,我請她喝水,然後她看到了我的傷,想替我報警,剛好王大勇回來了,她以為是王大勇,我就和她解釋是我前夫,後來聊了一會兒王大勇問她年齡,其實她挺怕王大勇的,王大勇回來時她就準備走了。”
“是我想她幫了我,多留了一下,年齡也是因為我的原因她回答了,後來我去煮晚飯的時候,聽到動靜出來就看到王大勇在對她……”
後頭的話她說不出來了,聲音哽咽。
好一會兒後,她才繼續道:“她向我求救,我想去幫的,但是王大勇說我去幫忙就把我趕出去,還說不要我了,他隻是想和她說說話,還說她不亂動就沒事。”
“我就讓她别亂動,不會有事的。”她低聲說着。
也是這話,旁邊的石隊長氣的一拍桌子,“你TM是人嗎?她在被欺負,你叫她别亂動,你腦子有病啊!”
戴惠芬哭着說對不起。
氣的石隊長那是話都說不出來兩句,眼睛都有些泛紅,這說的什麼話。
林時也從其中聽出來了一些,道:“你的意思是,第一個人不是你們商量好了你去誘騙的,那後來你為什麼會幫他,就因為他說他要趕你走?”
想到剛剛戴惠芬說的那些,所以之後幫忙也是因為這個理由嗎?
很快戴惠芬就點了頭,“他說他會一直對我好,不會委屈我,還說以後會和我結婚,我活了這一輩子就沒人對我這麼好過,我害怕他會不要我,所以我就幫他。”
頓時林時也清楚,果然是這個理由。
其實到也和顧白說的一樣,癡迷,因為之前過得太苦,以至于有一個人對她好後便覺得這是最好的,舍不得放開,變成了癡迷,為了這個好甯願去傷害其他人。
他沉了沉眸,然後道:“繼續說罷,丁萱的屍體埋在哪裡了。”
“就在院子靠牆那兩棵柚子樹的中間。”戴惠芬說道。
林時給謝雲飛打了電話,讓泉城那邊找一下靠牆的那兩棵柚子樹中間。
電話過去沒一會兒就撥回來了,果然在樹中間找到了一具女屍。
挂上電話後,林時看向戴惠芬,“其他人呢,還有埋屍的地方。”
戴惠芬開始說第二個,也因為人實在是太多,等到全部說完已經晚上了。
*
2000.3.15,晚上19:39。
東彙區刑警大隊。
林時拿着筆錄看了看,随後去了王大勇的審訊室。
推開門進去,王大勇依舊坐在原位上。
屋裡燈昏黃明亮,落在幾人的身上還帶着幾分暖意。
林時進去時,王大勇聽到聲音擡起頭來。
在看到林時的瞬間,他眼睛裡的紅血絲更厲害了,緊緊咬着牙好似沒有手上的鐵鍊就會撲上去咬死林時一般。
林時也沒在意,徑自走到王大勇的面前,将手上的照片以及那份筆錄都放在他的面前,道:“戴惠芬招了,說說吧,你為什麼殺她們?”
“因為她們該死!”王大勇通紅着眼眶,猙獰的臉上頓時露出來一抹笑,他又道:“那個賤人誰讓她這麼賤,居然背叛我,她就該死,還不讓我碰,我是她男人,她憑什麼不讓我碰,我碰她那都是看得起她,婊子還敢罵我,賤人!”
林時冷看着他,“所以你就把她們的嘴角割開了?”
“那張嘴說不出好聽的還留着幹什麼,賤人,背叛老子就要做好被老子弄死的準備。”王大勇怒斥着出聲,雙手緊緊握成拳,能很清晰的看到拳頭表面暴起的青筋。
“你說她背叛了你,可人家根本不認識你,哪裡來的背叛。”林時繼續出聲。
也是這話,王大勇大聲道:“放屁!她看我了怎麼可能不認識我,還對我笑,結果又裝作不認識我,勾搭别的男人,不要臉,就應該弄死她!”
石隊長在戴惠芬那兒本來就憋着火,聽到那麼多人讓這兩人給殺了。
現在又聽到王大勇說這些話,氣的上去就要揍他。
不過被旁邊的刑警給拉住了,同時石隊長出聲,“人小姑娘看你就是和你有關系了,說你M的狗屁話!”
王大勇顯然是不在意石隊長的罵聲,還在那邊罵着别人背叛自己。
林時聽着他一直說她而不是她們,很清楚,他是在一遍遍的殺死第一個被害者,不然也不會後續抓的人都和第一個被害人同年齡同長發。
而第一名被害人應該曾經在路上碰到過王大勇,隻是出于禮貌笑了一下,卻被王大勇誤認為他們是情侶。
就像顧白說的,他有幻想,幻想女性都傾慕他。
第一名被害人的一次無意,讓王大勇幻想第一名被害人傾慕他,所以在第一名被害人拒絕後将她給殺了,而之後殺的人就是以第一個挑戰他權威的人為一個模版進行謀殺。
之後也沒有再進行詢問,他準備出去。
但在這時,王大勇出聲,“你們找不到她的。”說着笑了起來,臉也越發的猙獰。
“你是說你床底下埋的那名受害者嗎?”林時回頭看向他。
果然下一刻王大勇的臉色頓時白了幾分,看向林時的目光也都是錯愕,似乎沒想到他會發現這個。
林時回去又到了王大勇的面前,“你把她當成你的戰利品埋在水泥闆裡,好日夜欣賞,這還不夠,你還去她的父母身邊佯裝着為他們尋找女兒,實則是為了滿足你的欲望,你看着他們痛苦,看着他們為女兒悲傷,你說是她背叛了你,實則對方根本不認識你,不過就是你的幻想,死的不是她們死的應該是你,你才應該死在水泥闆下,如果不是我身上穿着這身警服,我第一個殺得就是你!”話音低沉暗啞,看着王大勇的目光都帶上了寒意。
“你生氣了?”王大勇看着林時出聲,下一刻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以為你不會生氣,原來你也會生氣啊,你要殺我,你是警察你要殺我,哈哈哈!你也喜歡殺人啊,那我們就是一樣的人啊,哈哈哈!”
他大笑着,看着林時的眼神也都是癫狂。
林時沒有理會他,示意其他人繼續,他便直接離開了審訊室。
外邊有些涼,驅散了他身上的熱氣,人也清醒了不少。
石隊長是跟着出來的,剛剛裡面的模樣他也是看到了的,就像王大勇說的,林時動怒了。
雖然說的也隻是尋常的,可話卻比平時多了許多,也能感覺出确實是動怒了。
畢竟平時的林時看起來就是清清冷冷的模樣,對此不免有些擔憂,“林隊,你還好吧。”
林時緩了緩轉頭看向他,“沒事,說多了,你們繼續吧。”說着便離開去了外邊。
外頭早已天黑,院子裡黑漆漆的,路上隻有三兩盞路燈開着。
林時站在走廊一側的位置,那兒有一扇小窗,他就靠在窗邊,順着看外邊。
今天依舊在下雨,烏雲濃密,什麼也看不到。
他清楚剛剛自己确實是有些過了頭,靠在牆邊看着外頭,下意識右手撫上自己左手的手腕撫摸那條紅色的繩子,最後撫上了那顆小兔子。
指尖輕輕撫摸,竟是連一絲力氣都不敢施,宛若珍寶。
*
2010.3.13,清晨5:20。
夏城東彙區刑警大隊。
顧白時刻看着手上的手機,和林時斷了電話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個小時。
外邊還在下雨,他一直給林時打電話,但卻怎麼都打不通。
之前林時問過他下雨的問題,并且他也說了他那邊是在下雨,所以也清楚林時的意思,是推測通電話的媒介可能是下雨。
而每次通話時間都隻有十五分鐘,那挂斷後應該也可以立刻打通才是。
但很快又想到他這兒的時間和林時那兒時間是存在差異的,他剛剛電話告知十四号的時候,很明顯的察覺到了林時那頭的差異,很可能那邊已經十四号了。
也不知道,那電話到底該如何打通,更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重新又打了個電話,無法打通後他準備去看看卷宗,看是否有了變化。
也是在他回位置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筆,頓時筆掉在了地上傳來清脆的聲響。
他撿起筆回到位置,翻開卷宗然後就看到剛剛還是未結案,此時已經寫明已結案。
案子結了?
他快速翻看卷宗,前面寫的依舊和他一開始看到的一樣,但後面開始出現了變化,寫明了他們調查的方向調查出來的失蹤人,最後就是抓捕的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王大勇的側寫與他告訴林時的幾乎完全吻合,并且在十四号那天又發生了一起失蹤案,不過被成功救下了。
之後他又去看被害人的名單,高達六十人,其中最早的被害人就埋在犯罪嫌疑人床下的水泥闆中。
在這時,外邊傳來一聲雷,轟隆的一聲,震的原本躺在牆角椅子上的警員猛地坐起身來。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他驚呼着,轉頭看向周圍,然後又聽到一陣雷聲,發現原來是打雷了。
準備再睡一會兒,結果轉頭就看到顧白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桌上依舊是鋪着許許多多的資料,隻開了一盞台燈。
他看了看時間,發現都已經快早上六點了,這是看了一晚上嗎?
揉着眼眶,他走了過去,用着沙啞地嗓音出聲,“顧教授你還在看嗎?這都早上五點半了。”說着又揉了揉眼睛,還打了個哈欠。
顧白聽到了聲音,認出來是昨天晚上幫他念筆錄的民警,他拿着卷宗轉頭去看他,道:“這個案子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