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梧瞧着顧白的臉色有趣,便主動道,“我殺他是因為他該死,哥哥不會感覺不到這個人曾經是個魔修吧?”
顧白知道這個人是魔修,而且魔丹早已碎裂,才隻能作為一個凡人在洛甯城躲藏過活。
也知道在這個時間裡,這個魔修手上大概率不幹淨,所以他才沒有質問葉秋梧,當然,他也沒有立場去質問她。
“這人曾殺了十個女童,虐殺三十五隻低階妖族,葉秋梧是唯一逃出來的人。”
熟悉的冷淡聲音從後面傳來,本該待在陣法裡的人此刻出現在顧白身後。
奚長漠一身不起眼的灰袍,哪怕是個孩子也讓人不敢忽視,那雙銳利的丹鳳眼裡顯現出顧白熟悉的冷漠。
而他的身上,纏繞着黑霧,極其危險卻又極其乖順。
葉秋梧将亂糟糟的頭發一把捋到腦後,光潔的額頭露出,她那刻意隐藏起來的鋒利此刻顯露無疑。
“比計劃裡晚了一刻鐘,我跪的膝蓋都疼了。”
顧白此刻内心仿佛被一架轟炸機狂轟亂炸過,養崽文怎麼就變成了懸疑文。
他救的小奚是奚長漠,半路收養的小葉,是葉秋梧,而且兩人完全不像是小孩啊!
他真的很想掐着作者的脖子,大聲質問,為什麼你的劇情會在鐵崩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腦子裡越纏越亂,但他反而冷靜下來,“奚長漠,你究竟多大?”
奚長漠勾起嘴角,黑霧飛向地上的屍體,悄無聲息的吞噬完他才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
“真是不好意思,又騙了你,介紹一下,我今年十六,這副模樣隻不過是半魔之體有點副作用罷了。”
葉秋梧也笑了起來,“哥哥,任何獨特的天賦都要付出點代價,他十六,我十五哦。”
顧白呵呵,他還十八呢。
隻不過再看這兩個人頂着一張小孩臉,他覺得哪哪都不對,太違和了。
他轉身對上奚長漠,手指輕輕摩挲,就在對面的人越來越疑惑的時候,他輕笑開口,“總算找到了。”
“什麼?”奚長漠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顧白揮出一道靈力,他頭上的發帶斷成兩截掉落在地,烏黑的頭發散至背後,與此同時,大地開始震動。
“夠小心,一個時辰換一個虛幻支點,隻是千年後的奚尊主認為的樸素終究還是帶着貴氣。”
身後,夢境開始塌陷,轉瞬間,他們所處的空間便成了夢醒前的銀藍色空間。
而那副小孩的身體也開始抽長,最終變成了顧白熟悉的紅衣黑發,腰間一個古銅鈴铛。
兩人對面而立,隻不過,這次仰頭的變成了顧白。
無言沉默,最終,夢醒的最後一刻,顧白沉聲問,“為什麼?”
奚長漠望着眼前人,依舊是白衣藍紗,如墨長發散至腦後,在點點亮光裡顯得格外安靜。
一塊碎瓷片送到顧白手邊,而對面的人轉身消失在銀光裡,徹底消散前,他低聲作出了回答。
“你心裡不是有答案了嗎?”
顧白握着染着點點暗血的瓷片,那個總是滿臉冷淡的小孩與奚長漠重合。
瓷片早已磨頓了棱角,可他還是感受到了刺痛。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他又算什麼?
夢境終于徹底消散,萬千碎片化作柳葉散在空中,作為終場的謝幕。
封印着裂隙的井底依舊溫暖如春,補好的陣法平穩運轉,新生出的藤蔓帶着初生的嫩綠纏繞在裂隙上。
顧白睜開眼,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最終定在開的極豔的牡丹上。
他起身,夢境裡的一切還在他的腦海裡回放。
勉強壓下情緒,他檢查一番陣法,确定沒出纰漏後回到了地面。
莊生曉夢,一場夢境結束,現實世界也不過一刻鐘而已,不遠處的茶攤上,柳尹判還在喝着茶。
看着顧白臉色冷淡,他趕緊放下茶碗連聲問道,“是出了什麼問題嗎?那得趕緊疏散人群,司徒校尉随時待命……”
“沒事,回去吧。”
顧白出聲打斷了他,頓了片刻才給自己找了個說辭,“靈力消耗大,有些累而已。”
一路無言,許是他臉上表情過于冷淡,倒真顯出幾分疲憊來。
柳府,守門的侍衛依舊身姿挺拔,手持長槍盡職盡責。
催簿老早就等在門前,一旁還站着騷包的臨江。
“顧仙師回來了!”臨江殷勤的走過去,湊到顧白面前。
想起剛才尊主說的話,他不由得笑得更殷勤了幾分。
顧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語氣道,“奚長漠呢?”
果然啊,尊主猜的是一點沒錯,顧仙師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尊主。
臨江心裡暗搓搓想着,臉上依舊笑容滿面,“琉璃亭等着呢。”
看着顧白走遠的背影,臨江不由得感到欣慰,尊主這麼多年的努力終于要得到回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