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在顧白的手心裡化作綠色光點,他甩甩手,走在了前面。
莳花館依舊是低調奢華的風格,看來幕後的主人審美挺統一,還會搞商業連鎖。
他在門口略停一下,左右掃了一眼那幾位妝容妍麗的姑娘,目光短暫的在二樓某位姑娘身上停留片刻,勾起嘴角邁步走進莳花館。
身後,奚長漠蹙了蹙眉,眼睛裡帶上了幾分未醞釀成型的暴戾,黝黑的眼珠蓦地對上半倚靠在二樓欄杆上的藍衣女子。
那女子觸及目光低頭回以一笑,嘴唇張張合合,無聲吐出五個字,“陛下等着您。”
奚長漠收回目光,冷着臉跟在顧白身後。
此時已經接近酉時,館内玩樂的客人又多了起來,人來人往間,顧白側身躲過一位摟着姑娘的男子,手腕卻被一隻微涼的手握住。
“進去以後,小心葉秋梧。”
他看着眼前臉色微冷的奚長漠,不在意的笑笑,擡起胳膊掙開那隻手。
被掙脫的那隻手停在半空中,顧白微微愣了一下,淡然道,“勞尊主費心了,隻是是友是敵,我還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言罷,他便往二樓走去,隻是在轉角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樓下。
一身紅衣的奚長漠在這種地方都極為張揚顯眼,精緻的五官好像他曾經在美術教室裡見過的石雕像一樣,精心雕琢數千才出其一。
他默默按下内心的那抹莫名的情緒,暗暗道一聲抱歉,如果哪天你能放下内心裡隐藏的算計,或許我們之間會與現在不一樣。
“仙師,請。”
梧桐閣前,一位身披素紗的明豔女子推開房門,對着怔愣的顧白躬身行禮。顧白下意識揚起微笑,在身後響起腳步聲的時候,走了進去。
甫一踏入梧桐閣,淡淡香氣立刻圍繞住他,仙鶴振翅屏風後,那道頗具辨識度的聲音響起。
“顧仙師,終于見面了。”
顧白定了定神,隔着屏風行了一個三界禮,可還不等他躬身,便被人攔了下來。
暖黃燭光照在奚長漠冷白側臉上,為他鍍上一層暖釉,那隻剛剛握過顧白手腕的手此刻又托起他的胳膊。
“今日你這禮若是行了,公孫衍怕是會直接飛過來掀了皇宮。”
這句話說的莫名,顧白掃了一眼身旁人冷淡的神色,懶得猜這又是在打什麼啞迷,既然不讓行,那就不行,有本事來殺了他。
這般想着,他還真的直起身,一臉無所謂。
“說的挺對,仙師來得巧,我剛點了一桌菜,一起嘗嘗吧。”
葉秋梧這聲落下,一位綠衣女官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直接将屏風撤了下去。
顧白目光停在女官身上,綠衣方領,牡丹花钿,看來這位便是傳言裡跟在葉秋梧身邊的女官江流墨。
屏風撤下,他也将目光移回正中,閣内模樣瞬間映入眼簾。
略微暗沉的色調鋪滿整個房間,兩側排着矮案,而正前方,主位高出,這布局尤似皇宮朝堂。
葉秋梧姿态潇灑的坐在上面,玉冠束起她的墨發,玄色衣衫罩住她的身形,舉手間自有一番風流。
若是忽略了她目光裡的淡漠,怕是隻會把她當成一個女扮男裝出門遊玩的小娘子。
此刻,她手裡轉着一把匕首,刀刃處反射出的銀光時不時劃過眉骨,灰色眸子中帶着散不掉的漠然,使她整個人浸在一種獨特氣質裡。
顧白坐在旁邊,桌上擺着精緻菜肴,價值千金的墨玉被制成盤子随意的用來招待客人。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那把匕首,隻覺得有幾分眼熟。
銀白色的外表,鋒利的刀刃,以及刀柄末端一截明顯的劃痕,思索間,他猛然想起夢境裡的那把匕首,那把用來殺掉魔修的匕首。
“仙師對這匕首很感興趣?”
許是顧白盯着匕首的眼神過于明顯,葉秋梧将匕首随手扔到桌上,拉過手帕擦了擦手,漫不經心道,“夢境裡見過不是嗎?”
“!”
顧白陡然一驚,他上身繃緊,眼裡不由得帶上警惕,緩慢問道,“陛下在說什麼?”
葉秋梧有意思的看了一旁的奚長漠一眼,揚起眉梢哦了一聲,“原來他還沒告訴你啊,真能忍。”
奚長漠面色冷淡,絲毫不在意葉秋梧在說什麼,隻是動作自然的給顧白倒了杯水,輕聲道,“她說的聽聽就好,别生氣。”
顧白雙眸微睜,蓦的想起之前發生的事,險些被氣笑,感情這還真的是耍着他玩啊,多大臉啊讓他不生氣。
他斜睨一眼桌上的瓷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我倒是對夢境的真相很感興趣,不知陛下能給我解惑嗎?”
葉秋梧撐着頭笑道,“當然可以,落井下石我還是很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