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貝斯一直信奉一點,人生偶爾要有一點意外和差錯才有意思。
就如同她上一次競技賽出了點差錯,得了第七名,如今才有更大的上升空間嘛。
季一憐這樣的天才,一直在雲端站着,從來沒有跌下來過。
那有一日忽然從神壇掉落,代價也是無比昂貴和驚人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貝斯垂眸,用眼睫掩蓋眸中的興味。
“季一憐,你再不起來我就赢了!”
此時的顔柳,心中非常矛盾。
一方面,看着被她壓制在地上,臉色和那天暈倒時一樣吓人的季一憐,感覺仿佛發現了對方緻命的弱點一般,覺得有些勝之不武。
但另一方面,迫切想要勝利的心情,又在心口翻湧。
隻要季一憐沒有在十秒内爬起來,她就算是赢了。
過程如此荒謬,但結果卻能大快人心。
不需要她再去想别的什麼辦法了,學院那裡自然就能給一個交代,得到點學分。
啊啊啊啊啊顔柳心中的小人都在呐喊了。
倒在地上的alpha咳了咳,睜開眼看了顔柳半晌,忽的一勾唇。
“你赢了。”
一邊這麼說着,下一瞬季一憐扭過臉,竟然咳了一口血出來。
那血哇的噴到擂台上,四周都嘩然。
顔柳吓得差點從對方身上彈起來。
不是吧,她剛才用精神力攻擊的那一下這麼厲害嗎。
竟然能把季一憐弄到吐血?
顔柳一瞬間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那樣,不敢去正眼看季一憐。
剛才心裡生出的強烈勝負欲,也跟潮水似的悄無聲息退去。
季一憐還保持着一個半躺的姿勢,在裁判數到九的時候,她白皙手背摁在地上,做了一個撐着要起身的動作。
顔柳下意識退到旁邊,想讓季一憐撐着地面站起來。
台下觀衆在說什麼,她這一瞬間也根本聽不到了。
太混亂了,大腦就會自動屏蔽掉那些複雜的聲音,隻留下你眼前關注的那些東西。
等到裁判帶着點兒不可思議的語氣,宣布顔柳勝利時,終于有醫療隊的人急忙沖上來,扶着季一憐站起來。
顔柳縮着手腳站在旁邊。
她沒見過人這樣吐血。
有些害怕。
和平時代成長出來的小姑娘,哪怕因為雙親都不在,隻有外公陪着長大,但見過的所謂世事滄桑,也隻有那麼點不見血的算計和貧窮罷了。
她有些懵了。
這會兒晶亮的杏眼瞧着都黯淡了幾分,絲毫沒有打赢了勝仗之後的快樂,眼巴巴站在旁邊時,叫季一憐垂眸看過去,心中一瞬生出了不舍。
“不怪你。”
季一憐經過她身邊時,低低開口,“有點舊傷,剛好複發了。”
兩人都還在擂台上,所以季一憐說的話,哪怕聲音很低,語氣也淺淡,卻被放大了音量之後傳遞到所有觀衆耳中。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為這件事情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舊傷複發,怪不得啊!”
“我就說,季一憐怎麼可能輸。剛才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麼,季一憐可連深淵之下都去過的人。”
“那個omega運氣可真好啊,竟然躺赢了。如果不是趕上季一憐舊傷複發,怎麼可能赢。”
“這下好了,估計以後這個omega都能增加一個人生履曆——曾經打敗過衆所周知的天才季一憐這一項。”
“到底是什麼樣的舊傷,會讓季一憐到現在都沒養好?”
“好了好了,這算是本季度競技賽裡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季一憐竟然也會輸!顔柳好運氣啊。”
衆人在那吱哇亂叫。
顔柳就感覺自己成了風暴眼周圍,随時可能被卷入其中的一株小草。
她心裡沒來由擔心季一憐,竟然沒有什麼勝了的喜悅。
她跟着下了擂台,下意識跟在了醫療隊後面。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到了休息室門口,站在那眼巴巴看着被扶進醫療倉的季一憐。
受了傷吐過血的alpha,威脅性仿佛大大降低。
她臉色也沒平時好看,缺了幾份血色,躺在醫療倉裡閉着雙眸,精緻到像個藝術品。
顔柳躊躇着,心裡湧出了幾絲愧疚。
然後她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小貓顔柳吓到差點彈起來,一轉身卻發現是貝斯站在她身後。
“恭喜啊,首戰告捷。”
貝斯笑眯眯,一雙碧綠色的眼眸眯了起來。
她每次出現都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迅捷。
顔柳看到是她,沮喪着垂下了腦袋。
“沒什麼好恭喜的。”
借着季一憐舊傷複發赢了比賽,根本就沒有什麼成就感嘛。
她可能道德感比自己本來以為的要高。
沒辦法在這種時候理所當然笑出來,甚至充滿内疚。
貝斯微微低頭,看了少女臉上神色幾秒,蓦地開口。
“小甜o,千萬不要相信詭計多端的alpha。你看到的隻是别人想讓你看到的。”
顔柳茫然擡頭,和貝斯對視了一陣後,張了張口。
“什麼意思。是說…我看到的是假的嗎。”
可為什麼呢?
季一憐好端端的幹嘛要弄這樣一出戲?
難道隻是為了讓她赢的有理由一點?
顔柳的心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