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副總裁任雪莉詢問唐粒和溫迪,秦遠山是否對繼任者做過安排,有沒有留下文書,溫迪說秦遠山去得突然,沒對她交代什麼,但從她進公司就知道江岸是少主。
江岸的商務部歸沈庭璋管,他假模假樣說沈庭璋是第一副總裁,理應由沈庭璋撐起公司,沈庭璋擺手:“我當了幾十年副手,習慣聽命于人,集團得看你們年輕人了。”
圓滑的錢自來不表态,任雪莉約了律師時間,秦遠山正當盛年,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做事缜密的風格,每年都立遺囑才符合常理。
溫迪負責照看遺體,任雪莉要求在場的人對外封鎖消息,攜唐粒去見律師。車開出地下停車場沒多久,唐粒手機彈出資訊,江岸召開新聞發布會,以華夏集團新總裁自居,她氣得罵出聲。
打一照面,唐粒就對江岸沒好印象,秦遠山一死,他就現原形了,連裝都不裝一下。
集團掌門人猝然辭世,常規做法是秘不發喪,等公司平穩過渡到繼任者手上才對外公布。任雪莉對江岸言行不滿,但到了律師事務所,律師拿出秦遠山今年春節時立的遺囑,他對産業做了詳細分配,最重要的一條是把集團交予江岸管理。
秦遠山一貫在每年新年立遺囑,近三年來都把江岸列為繼任者,律師表示會盡快合算秦遠山的遺産,但按他掌握的情況,秦遠山生前為公司背負了上億元的貸款,扣除不動産和給秦嶺留的基金,他名下的存款隻有幾百萬。
唐粒不可置信,任雪莉卻說正常,她父親在商海浮沉多年,個人名下的錢财跟她的年薪差不多,也就是房産商鋪值點錢,但不能即時變現。
公司落到江岸手裡了,唐粒不甘心,怏怏回公司。路上,她刷出了警方通緝令,底下評論裡有人起底死者身份,外圍女,做公子哥兒生意,言之鑿鑿稱秦嶺和她玩情趣遊戲過了火,緻人死亡。
秦嶺如此不檢點,唐粒恨得牙癢,但當務之急是把人找到。老張和老陳全面停工找人,唐粒祈禱養父們能先于警察找到秦嶺,勸他自首得到從輕發落機會,遂效仿江岸,請來媒體廣泛宣揚秦遠山的死訊,以此逼迫秦嶺現身。
江岸見唐粒把事情搞大,借機公布治喪地點,想誘秦嶺落網,雙方膠着,秦嶺卻遲遲未現身。
上午,李靜死後,秦嶺慌不擇路,但天下之大,卻沒有藏身之處,他漫無目的開車,胃疼得快要暈厥,勉力把車停在省道旁。
跑大貨的過路司機救下秦嶺,把車開去最近的小旅館,囑托前台代為照顧秦嶺就走了。秦嶺醒後,前台端來熱水,他喝了胃裡暖了一點,但何去何從,他一籌莫展,連手機都不敢開,他想還需要時間,把事件前前後後再捋一遍。
小旅店很髒,但胃疼得沒力氣再開車了,秦嶺謊稱錢包被人順走了,沒拿出證件,抵押了手表,開了房間躺下來。
心裡壓着事,死活睡不着,淩晨時分,大雨傾盆,秦嶺把手機充上電,他知道會有一萬條信息找他。
對抗嘈雜的,惟有嘈雜,秦嶺打開電視,一個台一個台漫無目的按過去。本地新聞台下方循環播放一條文字信息:華夏集團董事長秦遠山心梗亡故。
秦嶺如遭雷擊。胃又疼起來,他服下一顆藥,把新聞倒回去,确認了事實。
暴雨滂沱,秦嶺踉踉跄跄地走在墓園裡,雪亮閃電劈下,母親的墳墓近在咫尺,卻像隔了一條銀河那麼遠。
秦嶺11歲時,母親在美國紐約遭遇車禍去世,外公外婆萬裡迢迢扶靈,帶她回到故鄉雲州,安葬于此。此後每年母親的祭日,秦嶺都會回國看母親,但對父親不理不睬,過家門而不入。
如今父母泉下相見。他們久别重逢,還是一對怨偶嗎?秦嶺捂着胃部,疼得彎下腰來。
一道筆直的手電光照來,光斑落在秦嶺腳下,秦嶺潰散的眼神微微一抖,有兩個人撐着傘跑來,在雨聲中大聲呼喚他的名字。
大雨中,唐粒扔了傘,一耳光扇來,緊接着抱住這個失去父親的家夥。他和她一樣,都是這世間的孤兒了,可她還有三個養父,還有朋友,還有自由。
老王和秦嶺聊過身後事,秦嶺提到母親葬在哪個墓園,老張和老陳東奔西走時,老王守在墓園等秦嶺。
老王患了癌,唐粒下班後趕來替他,她天生膽子大,而且她父母都做了鬼,鬼有什麼可怕的,但老陳不放心她一個人,跟來墓園陪她。
秦嶺在唐粒懷中漸漸安靜下來,唐粒怒吼:“為什麼不去自首?!”
把自己作死了,還害了父親。父親心梗一定跟自己的“殺人案”有關。秦嶺慘笑:“我沒殺人,不是我,我被打暈了,醒來就看到人已經死了。”
唐粒眼眶酸脹:“真沒有?”
秦嶺嗚咽了一聲:“真沒有。”
秦嶺肖似秦遠山,長相很英氣,但長手長腳地巴着人不放,像一隻跌倒在雨中泥坑裡的髒狗狗,唐粒哭了:“你說沒有就沒有。我們陪你去見警察,把情況說請楚,等你脫罪了,去見爸爸最後一面。”
秦嶺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松開手,撿起雨傘,遮在唐粒頭上。天地之間,總有一人信他,何況不止是她,她家三個活寶也站在他這邊。
汽車飛馳在雲州的雨夜,彼此一路沉默。十字路口,老陳停車,唐粒瞥見路旁有家24小時便利店,讓老陳靠邊停下。
唐粒給秦嶺買了熱飲,她沒買過男人的内褲,吃不準,各個尺碼買三條。秦嶺淋了雨,得去洗個熱水澡。
自首和被抓捕的性質不一樣,車開到小區樓下,老陳蹑手蹑腳偵察了一圈,确定沒有警察,唐粒把一包内褲和毛巾塞給秦嶺:“洗個澡再走。”
唐粒買了一堆内褲,秦嶺選出自己的尺碼,有三條,他眼睛有點熱。在裡面可能要待上一段時間,唐粒知道他愛幹淨。
老王和老張都披衣起床叮囑秦嶺别慌,到了公安分局,秦嶺被警察帶走,唐粒喊了他一聲,他回過頭,一雙眼睛裡有水光,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掉眼淚。
唐粒走近兩步:“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我們明天就請律師為你洗冤。你出來了,再一起讓秦總入土為安。”
秦嶺交待案情始末,被收押羁留。沈曼琳一夜無眠,哭求父親沈庭璋出手相救,秦嶺不光是她喜歡的人,還是沈庭璋老友的遺孤,沈庭璋長歎:“我去找律師談談,過失傷人,可能判不了幾年。”
沈曼琳捂臉痛哭,網絡上的傳言一個比一個狂浪,她很怕那是真的。如果秦嶺真是因為招.嫖踩坑,她再喜歡他,也會放下,但事情沒查出來之前,她舍不得他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