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坐在地毯上玩遊戲機,他的胳膊和腿都是皮肉傷,傷口有點深,護工剛換過藥。沈曼琳輕聲問:“午飯吃得好嗎?”
秦嶺認真打遊戲:“好。”
沈曼琳坐到秦嶺身旁,秦嶺接着玩遊戲。撞車後,他睜開眼睛就在這裡,眼前是陌生的醫生,陌生的女人,女人長得很好看,溫柔地問:“頭疼不疼?”
頭很疼,但女人很面善,眼裡有淚光,秦嶺說:“還可以。我怎麼了?”
醫生為秦嶺做過治療,回答說腦袋受到重擊,有淤血,但無大礙,養一養會好。秦嶺摸着頭上的繃帶,問:“我為什麼受到重擊?”
醫生有點訝異:“你坐的車和另一輛車相撞。”
秦嶺露出疑色:“你們救了我嗎?你們是誰?”
沈曼琳察覺不對勁,喊道:“秦嶺,你不記得撞車了嗎?”
秦嶺皺起眉:“秦嶺,你在喊我?這是我的名字?”
沈曼琳大驚,這家夥在開什麼玩笑?醫生面色凝重,問:“你不記得撞車,還不記得什麼?”
秦嶺說:“我是誰?我腦袋裡一片空白。”
沈曼琳越發疑惑,秦嶺看着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沈曼琳心一橫:“秦嶺,你連我都不認得嗎,我是你未婚妻,我叫曼琳。”
“曼琳,曼琳。”秦嶺重複着這兩個字,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但這女人樣貌好看,有親切感,還實實在在為他受傷擔心,應該是未婚妻沒錯。
秦嶺問:“醫生,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剛才想了我多大,也想不起來了。”
醫生拿起秦嶺顱腦核磁膠片,大腦受到外界劇烈碰撞,造成腦部血塊積聚,壓迫到海馬體了,是可能會出現這種狀況。
海馬體是大腦皮質的内褶區,主管人類近期主要記憶,受損會造成短暫性失憶,但秦嶺連自己的姓名年齡都不記得了,可能是另外一處較小血塊作祟。
醫生評估以腦受傷的程度,恢複數日即可康複,讓秦嶺不用太擔心,秦嶺眨巴眼睛:“失憶?”
沈曼琳驚愕,認真觀察秦嶺是不是在說笑,秦嶺很淘氣的。認識唐粒後才跟她保持距離,以前在美國讀書時,秦嶺總求她幫忙寫論文,她不懂農學,查資料查得精疲力竭,秦嶺還笑她:“我是你,就多修個學位了。”
沈曼琳伸着手指說:“我可不想用牙簽剔指甲縫的泥巴,惡心。”
秦嶺的指甲幹幹淨淨,罵她笨蛋:“你不曉得戴手套幹活嗎?”
笨蛋可能又被秦嶺捉弄了。沈曼琳試探:“你該不會連我們下個月結婚都忘了吧?”
結婚嗎?秦嶺盯得沈曼琳發毛,沈曼琳又懷疑他是裝的,秦嶺困惑:“我還是想不起來,曼琳,你姓什麼?”
秦嶺喊人從來是連名帶姓,隻有喊小五例外,因為伍某人的名字是生僻字,很拗口。沈曼琳說:“我姓沈,我們的婚期是7月7日,你請人算的。”
秦嶺問了時間,是十天後:“那我得快點養好傷。”
秦嶺到底是不是失憶,不好說,也可能是裝瘋賣傻,想弄清楚綁架案的真相。沈曼琳送醫生出去時,悄聲問:“黃醫生,他真的失憶了嗎?”
醫生很肯定:“從片子來看,是受到影響了。”
這家療養院是沈曼琳投資的項目之一,她以此處為家,每日對秦嶺噓寒問暖,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變着花樣試他。
沈曼琳抱怨秦嶺失憶後變了人似的,以前兩人黏乎乎的,親來親去,秦嶺摸她的頭:“我好髒,還在輸液,嘴裡苦,等我能洗澡了再親你。”
沈曼琳說:“我不介意。”
秦嶺說:“我介意。”
失憶了也還是個愛幹淨的家夥,沈曼琳疑神疑鬼,哭給秦嶺看:“你不喜歡我了。”
秦嶺笨手笨腳地幫她擦眼淚,但是沒順着話說喜歡,沈曼琳心一酸,真的哭了。可秦嶺隻說對不起,沒抱她親她。
未婚妻又好看又溫柔,但每次親近,秦嶺都感到陌生,還有些抗拒,甯可看着小樓外的石榴樹發呆。
護工把秦嶺的T恤和牛仔褲洗淨疊好放在衣櫃裡,沈曼琳想再給秦嶺買幾套衣服出院穿,可他連自己的尺碼都不記得了。
沈曼琳睡着了,秦嶺拿出衣服,想通過熟悉物事找找記憶,卻從牛仔褲兜裡摸到銀戒指,有三個之多,款式各異。
被護工忽略的戒指引發秦嶺的深思,為什麼買銀戒指,不買鑽戒,自己很窮嗎?能住這麼好的病房,未婚妻還穿戴光鮮,那麼,是找了個有錢人家的姑娘?
三個銀戒指尺寸不一,是讓沈曼琳一口氣戴三個嗎?看來自己沒撞車之前,腦子就挺不好的,被沈曼琳看上什麼了?
護工督促秦嶺吃藥,秦嶺拿着銀戒指往手上套,連最大的一個都套不進他小指頭,沈曼琳的手這麼小嗎?
小小的手很可愛。秦嶺腦中閃過一念,卻不明所以。護工見了笑着說:“金屬進不了核磁艙,您戴的那隻戒指被沈小姐保管起來了。”
秦嶺愣神,不是還沒結婚嗎,為什麼自己會戴戒指,是訂過婚嗎?
沈曼琳醒了來看秦嶺,秦嶺看向她的手,很白皙,還勤于保養,指甲是透明的粉,很健康,也很修長,蔥尖樣的,但不是一雙小手。
秦嶺把三個戒指藏好。假如最大的那個是給沈曼琳的,另外兩個是不是給别人的?洗漱時,他對着鏡子照了照,所以這是一張薄情寡義的花心臉?馬上要跟富家小姐結婚,另外兩個也割舍不下,就一人送一個。
秦嶺拍拍臉,遊走于三個女人之間,哥們有點能耐啊。且慢,沈曼琳樣貌氣質都好,家裡估計還有錢,被她靠近時,自己本能抗拒,難道說,另外兩個才是真愛?
樓下響起喧嘩聲,有個男人嗓門很大:“秦嶺!秦嶺!”
秦嶺跑向露台,沈曼琳沒拉住他。秦嶺向樓下看,喊他的是個很瘦弱的大光頭,旁邊有兩個男的在跟護士掰扯。他們中間是一個穿白裙子的年輕女人,很暴躁地說:“他肯定在這裡,讓我進去!我已經報警了!”
報警?為什麼要報警?年輕女人的聲音很耳熟,秦嶺盯住她,心裡很痛,很痛。他不曉得為什麼會痛,莫非在這樣的位置看過樓下的她?
唐粒以華夏集團總裁來找沈曼琳談合作為名,騙門衛放進她,老張報了警,但警察來得沒那麼快。她下意識擡頭,望見秦嶺,眼淚迸出來。
秦嶺的心更痛了。他确定了,這個也很好看的女人是他為了攀附豪門放棄的真愛。可能還有另一個真愛,先不管了。他揮着手喊:“喂,喂!”
唐粒和三個養父往樓上沖,後面還跟了從安保公司雇來的人。一行人找了秦嶺幾天,都想第一時間見到他,問問他的傷好點沒。
被找來了,沈曼琳白着臉,兩個護工袖手旁觀。唐粒沖上前,抱住秦嶺哭:“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