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陸昭音震碎卦錢,噬心咒裂紋中迸發的黑氣竟與祥瑞之氣纏繞。
“你既要當救世主,為何不敢告訴她天厭真相!”
赤金色的瞳孔有一瞬的顫動,又很快恢複平靜。
聞長生等待着結果。冥河的風卷着祝清竹的青絲拂過聞長生頸側,赤金瞳在森綠磷火中流轉如熔金。
“聞小姐這般死盯着我,莫非是想親自探尋答案?”
她用手抹過血迹,将指尖按上聞長生唇瓣。溫熱血氣渡入靈台的瞬間,忘川黑水凝成的怨靈尖嘯着退散,露出河底萬千記憶碎片。
“你……”
聞長生揮鞭的手被輕輕握住。
“噓——”祝清竹就是貼近她耳際,“陸先生在看着呢。”
“聞小姐不妨猜猜,他們為何要活祭三百童男童女?”
他們……蓬萊?
河面浮起記憶殘片,卻不是蓬萊,而是北牝。北牝山禁地裡,魔蛟骸骨正吞吐着濃到似要滴墨的穢氣。
忘川黑水泛起漣漪,無數溺魂的指尖在水面劃出梵文咒語。森綠磷火凝成鬼面燈籠,順着鏽迹斑斑的鐵索在河面漂浮,照亮水下嶙峋的珊瑚狀骨殖。
“小心!”
早有防備的女人攬着聞長生的腰身急退,黑水凝成的巨掌拍碎鎮魂碑,碑中封存的記憶洪流席卷而來。
“放手。”
“聞小姐确定?”
祝清竹順應着松手,在聞長生即将被洶湧而來的黑水淹沒的瞬間又勾住她束腰的絲縧。
“黑水泡過的衣裳可值三百靈石。”
陸昭音的琴聲恰在此時撕裂濃霧,雪髓凝成的音刃劈開魔蛟幻影:“東北三十丈!”
“陸先生倒是會挑時候。”祝清竹拽着聞長生踏浪疾行,銀鈴輕響,怨靈退散,“當年搶雪髓時,也是這般……”
話音未落,聞家镖印自鎏金木匣中探出,迸發強光。
“當年北牝山并非活祭三百童男童女,十五年前也并非要什麼神像。”
“他們所做一切,要的是……”
祝清竹揮手将血珠注入镖印,滲入紋路的刹那,河底升起燃燒的镖車幻影。
“能承載天道的容器。”
聞長生喉間溢出一聲破碎的嗚咽,顱骨仿佛被澆入滾燙鐵水。十五年前的記憶化作萬千毒蛇,獠牙刺穿靈台結界,将那些刻意封存的畫面撕扯成帶血的碎片。
猩紅火舌舔舐着記憶殘片,翩翩白衣伫立火場外,判塵鞭在她手中燃起鎏金烈焰。天雷撕裂的蒼穹竟未透下一絲天光,濃煙凝成的鬼手扼住咽喉,她聽見自己骨骼在威壓下發出龜裂的脆響。
蒼老而無法言喻的聲音在腦海中震蕩。
“别看。”
溫熱掌心覆上雙眼,雪蓮冷香探入鼻息。
“有些因果,你現在還背不動。”
黑水巨掌轟然拍下,祝清竹旋身将人護在懷裡,擋住席卷而來的怨氣。聞長生聽見赤金血滴入冥河的聲響,竟似春雨落進龜裂大地,周身劇痛奇迹般消退。
“為何救我?”
“三萬靈石還未結清呢。”祝清竹染血的唇擦過她耳垂,在滔天浪湧中瞥見她唇角的笑,“你要是死在這,我跟誰讨債去。”
陸昭音拽着兩人沉入河心漩渦,噬心咒裂紋蔓至眼尾。河心漩渦突然迸發幽藍冷光,露出深處倒懸的青銅棺椁,鎖鍊上的人面鈴铛正滲出黑血。溺魂的歌聲自四面八方湧來,詞句卻是蓬萊往生咒的殘篇,在觸及鎏金木匣時凝成冰錐墜落。
萬千記憶碎片化作星砂襲來,在月華裡折射出琉璃光澤。聞長生墜入紛揚的光塵,望見祝清竹赤金瞳孔深處的幻景——逸散的穢氣凝成赤蝶,與她腕間銀鈴共鳴震顫。
“抓緊!”
霜雪氣息突然逼近,祝清竹玉雕般的指尖抵住她下颌。渡來的血氣裹着雪松冷香,在唇齒間綻開灼燙的蓮霧。
聞長生在眩暈中瞥見對方後頸浮現金色契紋,細密紋路如同神像垂落的璎珞,每一顆墜珠都映着她們交纏的發梢。
額間相貼處漫開月華般的涼意,祝清竹廣袖滑落的鲛绡拂過她戰栗的腕脈。
赤金血在冥河深處綻開萬千蓮花。轟然炸裂,三人墜向孽鏡灘東岸。
“方才看到的……可是要另外收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