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勁風呼嘯而來,蘇白緊急往後退了一步,娜莎的鞭子重重甩在距蘇白腳尖不過寸許的地面上,在艦橋表面留下一道長長的細微裂痕,殘存的電光滋滋啦啦地跳動。
娜莎帶着警告意味對着蘇白舉起手中環繞着紫色電光的長鞭。
“你不是蘇默。”
蘇白心頭劇烈跳動了一下,心中下意識湧現出殺意,但轉瞬即逝。
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是的,自重生以來,盡管已經刻意僞裝,但她在娜莎面前所表現出的樣子與從前的蘇默的确出入甚大。
但娜莎是靠什麼真正确定的,還是說,這隻是她的試探?
蘇白嘴角牽起一抹不以為意的笑:“我沒空陪你開玩笑,我們關系沒好到這種地步吧,不要耽誤我跟學生開會的時間。”
娜莎神色不變,直勾勾盯着蘇白:“裝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我沒有在試探你,我很清楚,你不是蘇默。”
與娜莎不容置疑的眼神對上,蘇白便清楚她說的是真的,這不是試探。眉心微蹙,腦海裡不斷閃過原主大片零碎的記憶,最終如大海撈針般捕捉到到了被她忽略的一點。
原來如此。
“蘇默那賤人沒跟你說嗎?”娜莎像是在回味什麼,“她怕寒晶礦怕得要死啊。還能采樣?光是碰到她都能吓暈過去。”
那是原主六歲那年,母親剛去世時發生的事。瘦小的女孩被兩個保镖架着,不管怎麼哭喊都無濟于事,區長夫人莉莉安指着散發着輻射的寒晶礦溶液池:“母債子償,把她給我扔下去。”
女孩在冰熱交加的溶液池裡泡了十幾個小時,才像隻死屍般被撈了上來。身體機能嚴重受損,終生都将會疾病纏身。
從年末考核那會兒開始,娜莎就覺得這個蘇默不對勁。機甲考核時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戰鬥思路和操作、臉上不再有膽怯和倔強的表情以及剛剛在指揮室時,那種經常在上位者身上感受到的氣場,都在向娜莎傳遞着信号。
“那賤人在哪?”娜莎厲聲道,“害怕了是吧,藏起來了是吧,還找了你來假扮她?僞裝技術還不賴嘛,看着跟真貨毫無區别,可惜演技你太差了,演不出她那種廢物勁。”
看樣子她還不知道自己是魂穿。也是,如果不是小說看多了,沒人會往這個方向想。
“你腦洞也太大了吧,娜莎。”蘇白隻需要抓住她在生物意義上确實是蘇默來反駁娜莎,“是不是要檢驗dna才會打消你毫無根據的陰謀論?”
“需要檢測dna?”娜莎嘲弄道,“你如果真是蘇默,為什麼在和蟲族作戰時不敢亮出械武?”
蘇白戴着械武指環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一個人終生隻能擁有一把械武,一把械武也隻能綁定一個人,使用者的精神力與械武的圖騰印記彼此交融,相互影響,可以說每個人的械武都是獨一無二的。
在檢驗身份這點上,械武和dna檢測有着相同的說服力。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械武。還是說身為聯盟軍,蘇默竟然敢找你代替她參加機密軍事行動。”娜莎将記錄儀對準蘇白,笑容愈發濃郁,“之後在法庭上,我會把這段錄像作為證據交上去的。”
蘇白戴着指環的右手不知不覺已經緊握成拳。
娜莎一步步逼近,長長的鞭子在艦橋甲闆上拖行:“她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為她做到這份上?直接告訴我她在哪,我會考慮放過你,畢竟你也是幫我除掉過李頓這惡心的污點,我這個人可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
不,不行。
“我耐心有限,你在磨蹭什麼?”
娜莎提起鞭子,對着蘇白甩去。還挺狠,沖着臉來。
面對将要甩落的鞭子,蘇白擡起手臂擋在自己面前,娜莎一鞭子打在合金臂甲上,抽出一道裂痕,幾塊碎裂的殘片随之飛起。娜莎繼續逼近,對着後退的蘇白又反手抽出兩鞭,合金臂甲也隻能頑強地堅持到這裡,随着又一鞭落下,終于四分五裂,一道血痕随着報廢的臂甲落下而浮現在蘇白手臂上。
“再不用械武來抵擋,這一下你手就要廢了!”娜莎揚起鞭子,朝蘇白失去防護的手臂狠狠抽去。
蘇白咬着牙,閉上眼睛,選擇硬吃下這一鞭。
本就細弱沒什麼脂肪緩沖的小臂傳來皮肉被撕裂時鑽心般的劇痛,電光竄動的鞭子在毫無遮擋的小臂上抽出一道一直從腕部斜飛到胳膊的傷口,皮肉大片綻開,深可見骨,蘇白整個右臂立刻被血染紅。
“哈、哈……”蘇白捂着手臂半跪在地上,疼得不斷喘着粗氣,冷汗從額角冒出,整個人都在因為劇痛發抖。
血不斷順着手臂流下,流到手掌,再順着指尖滴落在地。
太疼了,疼得她想整隻砍下這條手。
娜莎一隻手握鞭,一隻手撫過鞭身,指腹上沾到新鮮的血迹,她吃驚道:“你不會有什麼受虐體質吧?”
蘇白費力擡起眼,汗水快要把視線都模糊住,右邊耳朵開始耳鳴,掙紮的意識在告訴她:這具身體比想象中還弱,不能再接娜莎一鞭了,說不定真的會死在這裡。
她摸到腰間的槍。
但是意識更深層又仿佛還有個聲音低語:你不是早已接受了死亡嗎?你的複活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你本就該去死,死亡對你來說隻是回到你該有的結局罷了,你難道要為了活命違背誓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