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裡,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年皺起眉頭,額間發出一層冷汗,似乎在在經曆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
下一刻,殷以炀猛地從床上坐起,窗外的天空依舊暗着,顯然還是淩晨。
“原來才過去一天多……”
他無聲地喃喃,重獲視力和聽覺的感覺太過美好,短短兩天不到卻像是過去了一輩子,以至于回到自己的身體他居然有了一絲不适應。
“對了!鎮子有危險!那幾個小孩——”
殷以炀急忙對着右手心呼喚兔子,“兔子!有急事,你能不能去青木鎮看一看,鎮子有危險!”
下一次穿越得等到明晚,根據前幾次穿越經驗來看,每一次穿越,異世界便會過去兩天左右的時間,祛信會下午發布聲明,等他兩天後再去黃花菜都涼了!到時候鎮子說不定都被燒成廢墟了!
那個頭頭在電視上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但實際還不是以暴制暴的老一套,高高在上地審判罪惡……
殷以炀咬緊牙關——
這群将他人的痛苦當作生命養料的魔鬼!
兔子從手心冒出了個小爪子,安撫地拍了拍他潮濕的臉頰,柔軟的毛撲在他冰涼的皮膚上,将暖融融的溫度印成一個個橢圓的爪印。
他急切的心情在兔子的安撫下漸漸恢複冷靜。
等到兔子整個兒鑽了出來後,他再次提出建議,但對方圓潤柔軟的小腦袋輕輕地搖了搖,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不行嗎……”
他躺了回去,試圖睡着後再次穿越,但躺了十五分鐘後,簡直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
郁悶至極的殷以炀幹脆點起燈繼續趕客單。
早起的小姨見了當然又是一頓訓,她憂心忡忡地給兒子打電話——
“炀炀這是怎麼了,怎麼高考完反而比之前還用功,大清早淩晨三四點就爬起來搗鼓他那小泥人……會不會是壓力太大……”
電話那頭被親媽幾個狂轟亂炸炸醒的易源中無奈地安撫她,“你想太多了吧……炀炀現在在接單掙錢呢,可能是在趕單,别動不動就是壓力大的。”
說完他還開了個玩笑。
“咋不見你擔心我壓力大不大呢?”
說起這個易在西聲音頓時大了許多,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她深吸一口氣,那架勢明明白白就是要再來一頓數落,易源中沉下心去聽,期盼有些不一樣的變化,然而終究是妄想。
隻聽電話那頭自己母親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開口就是一句自己不愛聽的——
“你還好意思說!”
“一天到晚不着家,整整三年!過年都不回來!問了你那麼多次工作也不說,那嘴巴閉得比河蚌還緊!”
“你咋不擔心擔心你老娘受不受得了啊!”她說得更是來勁,絮絮叨叨講了十幾分鐘,但許久不見對面出聲,她停下來,疑惑地“喂”了好幾聲。
易源中早在第一句話冒頭的下一秒就把電話挂了。
“這小兔崽子……”
易在西把電話按滅,心裡說不清是空落落的遺憾還是憤怒。
一直到早上八點,殷以炀終于把最後一件客單完成,他站起來準備活動活動手臂和脖頸,一轉身看見個人正坐在自己身後,面容含笑。
“哥哥!”
他被吓了一跳,磕磕絆絆地比劃着,“你什麼時候來的?”
易源中來的時候顧及弟弟在工作,于是格外輕手輕腳,這才讓沉迷在捏客單世界裡的殷以炀并沒有察覺到有人來了。
“也就半個小時前吧,”易源中走近,驚歎地看着弟弟捏出的栩栩如生的長裙,裙擺歡樂地舞起,好似下一刻就要旋轉到歌舞廳跳一首華爾茲。
“真厲害!你這雙手真是不知道怎麼長的。”
“聽我媽說你今天又起大早了?”他神态自然地提起,輕輕依靠在門邊,在外三年他長高不少,刺愣愣支起的頭發幾乎要擦到門頂,“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睡覺才會長高。”
他比了比自己和牆的高度,“長得像我這麼高。”
“就是睡不着,”殷以炀頗為羨慕地看着哥哥的大高個,心裡回憶着父母的個頭,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幹脆就爬起來趕單了,這次的單子比較複雜。”
“怎麼睡不着?”
易源中把弟弟從房間裡拎到餐桌上,“給你帶了一份豆腐腦,吃吧,是你最喜歡的甜口的。”
帶着乳黃的豆腐腦上撒着糖粒,黏黏糊糊地粘在一起,殷以炀舀起一勺含進嘴裡,“就是睡不着,可能是昨天白天睡多了。”
“扯淡,”易源中好笑地輕搡了他一把,“你跟小姨這麼糊弄可以,怎麼跟哥哥也不說實話了?”
“老實交代,是不是焦慮上大學的事?”
回答他的是殷以炀擡起的迷茫的雙眼——怎麼突然說這個?
“不焦慮,”他低下頭戳豆腐腦,不想暴露自己像個沒斷奶的小寶寶一樣對離家的恐懼和害怕。
哥哥溫暖粗糙的手覆上他柔軟的發絲,“你想考的大學……”他有些猶豫,但想到弟弟身體不便,還是透露了一些消息,“哥哥就在那個城市打工,我查過了,離得不算很遠。”
“有任何事,你都可以給哥哥打電話,”他用兩根手指在桌上模拟出跑步的姿态,眉眼舒展,“哥哥會盡全力趕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