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賬本,賬本帶了……修煉筆記……沒寫,可惡,臨時補也來不及了,把日期改一下湊合吧……”
師兄師姐早就回去補覺,隻留下葉暮青在自己的洞穴中,一會拿起筆塗塗改改,一會又鑽進書堆來回翻找。
她湊了一個時辰,終于整理出一箱子亂七八糟的物品,背在身上。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
葉暮青雙手合十,喃喃祈禱道:“别被罵、别被罵、别被罵……”
她順着山路,走到一處洞穴前。
洞穴内,格外陰森。它太深,陽光都難以照透。絲絲寒氣從中溢出,葉暮青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走進洞穴。
聲音愈發安靜,洞外傳來的流水潺潺聲與她的腳步聲交織。
随着洞穴逐漸深入,流水聲逐漸消失。
隻剩下腳步聲。
“嘶。”
破空劍聲傳來。
葉暮青的衣袖被劃破,差點割破皮膚。
洞中沒有劍,但這洞壁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劍痕。
傳言,碧山宗之所以擁有十裡山脈,全是仰仗千年前,一位白衣劍仙手持月劍,劈海擴土,從地心翻出層層岩土,堆積為大小不一的山峰。
因此,碧山宗所有山脈内都藏有凜冽的劍意。
越是深入,越容易受傷。
但甯予卻住得如此之深。
什麼樣的人,才會把自己置身于這樣的環境中,以凜冽的劍意錘煉己身,從不離去?
葉暮青調動體内靈力護體,繼續前行。
腳步聲回蕩在黑暗中。
劍意愈發縱橫,葉暮青咬牙,覺得對抗起來有些吃力。
“撕拉。”
又一道劍意湧來。
“呲——”
臉頰皮膚被劃破。
洞内太黑,葉暮青看不清傷口形狀,但刺痛傳來,肯定出血了。
他到底住得有多深?!
正在葉暮青咬牙,思考是否要回去搬些救兵時。
“刷——”
一股溫暖的靈力湧入她體内,抵擋住四處縱橫的不安分劍意。
這力量裡夾帶着一絲被陽光暴曬後的竹葉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一切歸于平靜。
葉暮青松了口氣,探頭探腦道:“少峰主。”
“才走到這裡就撐不住了?”
一位少年面無表情,手持燭火,從黑暗中走來。
燭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臉。
少年長得很好看,他束起馬尾,五官精緻,臉部線條幹脆利落,鋒利如刀。
他墨色的眼眸清澈透亮,如粼粼波光,水天一色。
甯予。
峰主甯從遠的兒子,當今逍遙峰的主事人。
幾年前,被楚霸天越境打敗後,他就把自己關在劍洞中,沒日沒夜的修煉。
除非遇到必須由少峰主決定的大事,才有機會見到他一眼。
葉暮青規規矩矩打招呼:“少峰主您好。”
甯予拿起一個小本,翻了翻,問道:“陳壽知?”
被楚霸天打敗後,他落下了一個記憶混亂的毛病,很多事都需要靠筆記本記錄。
他看了看面前這疑似女孩的人類。
雙髻,披發,紅黃裙子,臉上塗了厚厚的慘白色脂粉。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記錄本。
這次應該輪到陳壽知來與他禀報事項,性别男。
他得出一個結論——
“現在碧山宗流行穿女裝?”
“……啊?我覺得男生應該還是流行穿男裝。”
葉暮青滿頭大汗,解釋道:“少峰主,我是葉暮青,三師兄他迷路了,這次換我來。”
“哦。”
甯予又翻了翻本子,沒有感情地念道。
“葉暮青,上次來這裡是半年年前,性别女,境界煉氣,年齡十五歲,負責逍遙峰峰記賬工作……今天修習多久?”
“我……剛交完地租回來,沒修習。”
“修煉筆記?”
“請看!”
“為什麼日期處有塗改?”
“我……”
“賬目本呢?”
“少峰主,咱們峰太窮了,我覺得沒什麼可記的賬……”
“哪怕隻寫日期也要記。”
“是……”
“葉暮青,日期塗改醜、賬目本空白且縫線不正、修習時間不夠……我已記下,希望你下次有所改正。”
“細節決定成敗,”甯予眼神一寒,“這都做不好,我們如何向楚霸天複仇?”
“您說的對!”
葉暮青冷汗直流。
應付不來應付不來應付不來!
甯予今年十七。
隻比她大兩歲,甚至比大師兄還小。
但在他面前,逍遙峰所有人都隻能屏息凝神,老老實實被訓。
甯予面色冷白:“說事。”
葉暮青一愣,反應過來:“那個,我在坐忘峰拿到了仙書,宗主邀請我們去參加桃蹊盛會。”
甯予接過仙書看了幾眼,又翻了翻本子,随後淡淡道:“你知道桃蹊盛會是什麼嗎?”
葉暮青搖頭:“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
那你問什麼。
甯予又翻了翻本子,随後斷然道:“宗主向來不重視我們,讓我們去參加桃蹊盛會,定沒有好心。”
“但他說可以免我們一輩子的地租。”
“你們這麼不想交租金?”
“不是不想,是沒錢。”
“……”
這次換甯予沉默了。
這少峰主真是洞裡住久了,完全不懂人間疾苦。
葉暮青乘勝追擊:“如果沒錢,地就要被收走。”
甯予繼續沉默:“……”
“地被收走了,我們逍遙峰就要拆散重組,你也沒法在這裡等你父親回來了。”
甯予低頭悶悶道:“可是,我有些怕……”
怕出洞以後,又被楚霸天打敗?
葉暮青膽子大了起來,拍了拍少年肩膀:“莫怕莫怕,我們保護你啊。”
甯予道:“……我是怕你們會被打死。”
葉暮青:“……”
甯予打開仙書,讀了起來:“本次桃蹊盛會,誠邀各大門派以築基期以上青年才俊前往。”
甯予又翻了翻本子,念道:“李闊白,煉氣;祝紅蓮,煉氣;陳壽知,煉氣;葉暮青,煉氣。”
接着,他一言不發,看向葉暮青。
葉暮青:“……”
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