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剛停好自行車,又聽到葉餘的聲音:“秦筝。”
她轉身,葉餘說的:“你——”
她不好意思,還是硬着頭皮:“你能送我回家嗎?”
害怕?
秦筝深有同感,說:“可以,你等下,我放個書包。”
她說完跑進家裡,秦桂蘭還沒回來,今晚她說要加班,給秦筝和雲安留了飯菜,秦筝折回的時候,雲安已經站外面等她了。
明明看到她格外安心,秦筝還是嘴硬:“你跟來幹什麼?”
雲安說:“我也送她回去。”
秦筝說:“她也沒讓你送。”
雲安看眼她,說:“那我也要送。”
秦筝低着頭,快走兩步,到葉餘身邊,葉餘沒再騎車,而是推着車,三人并行。
兩家隔三條街,以前這裡還算熱鬧,拆遷之後廢棄了,三條街的販子們都去其他地方做生意,這街上很冷清,殘留的屋子也被砸的七零八落,沒一個上鎖的,秦筝知道這些都是待拆,所以也沒什麼人住,穿過三條街往後,拆遷完統一搬到那裡集中區,秦筝走在路上,聽着風聲呼嘯,冷意從臉頰刮過,涼飕飕。
她問葉餘:“你每天都一個人回家?”
這條路,她覺得瘆得慌。
葉餘說:“大部分是和我弟弟。”
秦筝想起來,問她:“你弟弟在一中?”
葉餘嗯一聲。
秦筝說:“比你小幾歲啊?”
葉餘說:“小兩分鐘,我們是龍鳳胎。”
秦筝有些尴尬:“啊——”
她扯了嘴角。
遠遠看到前面小區有了亮光,秦筝莫名松口氣,她走快了些許,雲安走在她身邊,倒是推着車的葉餘,走很慢。
秦筝發現她做什麼都慢悠悠,說話也慢悠悠。
她沒催促,而是慢下來,雲安問:“你弟弟今天晚上不回來?”
葉餘說:“嗯,他今天有比賽。”
秦筝想到她英語辯論賽,點頭,雲安說:“你以後要是一個人害怕走這段路,可以讓我和筝筝送你。”
其實騎車最多五分鐘,呲溜一下的事情,但一個人終歸是有點怕,尤其這片待拆區很多東西沒帶走,燒掉了,殘灰滿天飛,晚上走着,前面霧蒙蒙。
秦筝想,她一個人絕對不願意走這段路。
葉餘說:“沒關系,我經常一個人走。”
秦筝眼底滿是佩服,豎起大拇指。
雲安瞄到她小動作,抿唇笑。
葉餘也不好意思低頭,她說:“這沒什麼,秦筝,你才厲害。”
秦筝疑惑:“我厲害什麼?”
葉餘說:“你成績很厲害,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秦筝悶了悶。
她笑:“這次不是了。”
葉餘看着她,秦筝也沒解釋,很快到了小區門口,秦筝說:“你家是哪一棟?”
葉餘指着第三排。
秦筝說:“我們送你到家門口吧,順便認個門,下次來你家找你玩。”
葉餘手指摳車把手的膠皮,說:“就靠邊那棟,一樓。”
秦筝點頭,左右看看:“人好少。”
葉餘解釋:“好多在裝修,有些裝好的也要放個把月,還沒人住呢。”
秦筝說:“你家沒裝修?”
葉餘說:“沒。”她語氣淡淡,隔幾秒,又重複一遍:“還沒。”
秦筝看到三棟隻有一戶人家亮着燈,是一樓,估摸就是葉餘家,葉餘停好自行車,隔着家裡一道門,她們還能聽到聊天聲。
“小餘怎麼還沒回來。”
“早上她說今天值日,應該快到家了。”
王美心的話剛說完,打開門,見到拿着鑰匙的葉餘,還有她身後的秦筝和雲安。
葉餘喊:“媽。”
王美心一愣,點頭:“回來了,這個——”
葉餘說:“這個是我同學,秦筝,雲安,就住前面,天黑她們擔心我,送我回來的。”
王美心說:“哦。”
秦筝往裡看了一眼,沒裝修,還是毛坯房,一個木質的沙發,還有零零散散沒收拾好的家具,一張四方桌,幾個凳子,凳子上坐一個中年男人,男人聽到外面有聲音,問:“是小餘回來了?”
王美心說:“嗯,回來了。”
她說完拍了下手:“你們進來坐,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個晚飯?”
王美心很熱情,秦筝看眼葉餘,說:“不用了阿姨,我們回去吃飯。”
“那……”王美心轉頭對葉餘說:“你回家拿兩個蘋果給她們帶着。”
葉餘忙轉身,秦筝一把拉住她:“不用。”
話說完男人也走到門口,王美心說:“小餘的同學。”
男人說:“快喊家來吃飯。”
秦筝忙對裡面說:“叔叔不用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她們原本看葉餘那樣子,以為她是在家裡受欺負,不敢回來,現在瞧王美心這麼熱,也不太像,不過離開前,秦筝還是說:“你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周一請你喝奶茶。”
葉餘笑:“謝謝你秦筝。”
她語氣真誠,又說:“謝謝你,雲安。”
秦筝擺手,目送王美心拎葉餘的書包回家。
回去的路上,沒了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頓時安靜很多,秦筝不小心踩紙闆上,發出吱嘎一聲,她身體繃緊,天黑沒路燈,瞧着要下雨,也沒月光,四周黢黑,隻有寒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
像難聽的嗚咽聲,鬼哭狼嚎。
秦筝吃了風,咳一聲,驚破安靜,她捂着嘴,悶悶咳,身側雲安喊:“筝筝。”
秦筝側目。
雲安問:“你害怕嗎?”
秦筝低垂眼,心髒被這黑漆漆的環境攪合怦怦跳,還是故作冷靜:“不怕啊。”
雲安說:“我有點害怕。”
她說完側過身,伸出手,手心朝上,說:“能牽着你嗎?”
雲安的聲音很輕,輕到近乎卑微,輕到近乎祈求。
秦筝愣愣看她伸過來的手掌心,被蠱惑般不自覺放上自己的手,手指尖碰到雲安溫熱肌膚時,她被針紮一般,瞬間僵住,立馬縮回手。
雲安在她蜷縮手指,縮回手的前一秒,五指插進秦筝的手指縫隙裡,死死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