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喜說完,腳步便慢了下來。
李少波找到了鐘近,把書包放下後,又跑回來接趙懸和文喜手上的書:“謝謝謝謝,我隔空磕頭給二位拜個早年。”
趙懸一樂:“我們可沒有壓歲錢。”
李少波:“我就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當真了!”
文喜看着李少波上蹿下跳,最後喜氣滿滿鑽進車子裡。身側被人輕輕撞了一下:“走了,發什麼呆。”
順着力道看過去,趙懸背着書包,走在了她的前方。文喜小跑兩步跟上他的步伐:“放假你準備去哪裡打工?”
趙懸倒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冬天不比夏天,天不僅黑得早,燒烤更沒多少人光顧。比起燒烤攤……火鍋店似乎在冬季格外受歡迎?
“暫時還沒定,到時候去找找,誰家給的錢多去誰家。”趙懸回答。
文喜暫時不知道菲姐這邊的安排,有時候半個月才會碼一次貨,上學時候是周六日上班,放假了哪有周六日之分。如果這邊工作日不需要她的話,她也得開始謀劃着找其他的工作。
“哦好。”
趙懸好奇地看她一眼:“你問這個……?”
文喜慌忙解釋:“我就是單純問問而已,你别多想。”
趙懸笑了一下:“我也沒多想。”
文喜閉嘴不說話了。
兩人在斑馬線前停下腳步,前面就是南山路,兩人會在此地分道揚镳。翡翠公園照舊很熱鬧,寒冬将至,湖面凝結了薄冰,松樹仍然挺拔,飄雪将其裝飾,引得多數照相館都來此處取景。
“想去看看雪景嗎?”趙懸雙手插在兜裡,冷風迎面而來,他給文喜指了指前方的翡翠公園後門,“裡面樹挺多,落雪沒那麼快融化,還挺好看的。”
提及翡翠公園,文喜就想起了去年夏天深夜的一場豪賭。萬幸的是她賭赢了,救她的人看似是個不着調的痞子,實際上确實一個火熱勇敢的好青年。
而這位好青年,還是她的同班同學。
她擡頭去看趙懸的臉,卻被吹拂的沙粒迷了眼。擡手揉了一下眼睛,才故作輕松地說道:“好啊。”
兩人是從公園的後門進去的。
與大多數人相悖的路線,避免不了被人群擠撞。趙懸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到了自己的身側。僅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挨近一點走,不然等會被人撞倒了。”
路過狹窄的石橋,趙懸的手一直未曾松開。直到兩人進入了公園的正中心,胳膊上的力度才漸漸消失。
文喜迷迷糊糊被他帶着繞路,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視野裡僅能見到寥寥幾人。面前就是圍欄,欄杆外是一汪池塘。漆綠的湖水泛着陳舊的夏。
“這是哪啊,我們還在公園?”文喜扭頭看了一圈,高挺的樹與公園的樹群是同一樹種,起了捉弄趙懸的心思,陰恻恻道,“這該不會是公園的‘禁地’吧。我們會不會被抓起來?”
趙懸正在左右打量,仰着頭不知道在找些什麼,聞言也隻是笑:“那警察來了你趕緊跑,我幫你攔着他們。”
文喜走到他跟前,随着他的視線往天空上看:“你在找什麼,鳥窩麼?”
“什麼鳥窩。”趙懸沒忍住,嘴角扯開了一絲笑意,“給你找個東西。”
“給我的?”文喜緊張道,“你别真給我掏一顆鳥蛋,鳥媽媽看見了會把我啄死。”說完,文喜就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趙懸看着她的動作,沒阻止,定好位置後,走上前将她往右邊挪了幾步:“站好了,别動。”
文喜:“……?”
“三——”
“二——”
“一!”
随着一聲沉悶的聲響,頭頂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随後,漫天的雪花從枝葉上飛速落下,輕柔地砸在文喜的腦袋上,肩頸上。
文喜睜開眼睛,同時有一陣恰到好處的風,林間慌亂的樹葉在碰撞,雪花連綿,在她的世界裡下了一場永恒的雪。
視野被雪覆蓋,那陣風似乎還沒停止,它吹亂了針葉,讓其飛速墜落,紮在覆蓋在心髒裡的最後一片薄冰上,以這場難以複刻的景色為中心,如蛛網般徐徐開裂。
“提前送給你的新年煙花。”趙懸出現在她身後,跟她欣賞同一片景色,地上的草坪堆砌了厚重的雪,還沒融化,是因為它們緊緊地擁抱着。
“這是哪門子煙花。”文喜聽見自己的聲音。
“不算嗎,每一片雪花的降落軌迹都無法複刻,和那些千篇一律的煙花一點兒都不一樣。”趙懸抱着手臂說道。
文喜吸吸鼻子:“嗯,很不一樣。”
趙懸微微側頭,看着文喜的側臉。或許是因為課業太多沉重,又或許是因為睡眠不足,她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臉頰的肉也一直沒長多少。
不過她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是亮晶晶的,像蓄滿電的充電樁。任誰看進她的眼裡,都能被吸引,那是一抹蓬勃的生命力,是能夠摧毀也能萌生所有希望雛芽的力量。
趙懸不着痕迹笑着道:
“也希望文喜同學下學期、下下學期,一直保持着現在的成績,考上理想大學,成為你想成為的——一名經濟獨立、生活幸福美滿的優秀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