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了片刻,老太太像是受了刺激,一下子将眼瞪的老大,嘴唇翕動着,幾乎發不出聲音。
“你,你是……”
傅斯年吓得一哆嗦,把行李箱就地一扔,上來就給老太太捂嘴,等張阿姨勉強冷靜下來,他又将人拐帶到了牆角的薔薇花藤下,扯着耳朵,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
天氣漸熱,陸景珩在外跑了一天,這會兒覺着身上粘膩的難受,趁離吃晚上飯還有點時間,他先往卧室套間的浴室裡放了一缸熱水,想着洗個熱水澡,再下樓下吃飯去。
“嘩——”
浴室内水汽蒸騰,仿佛置身于雲霧之中,陸景珩仰躺在熱水裡,微微阖上了眼睛,身體雖累的想吐,可腦子裡卻又是無比的清醒。
回想這一半天裡發生的事,他隻覺着心裡堵得難受。
還是不夠警覺,否則又怎會将自己牽扯進這樣高敏感話題的犯罪事件裡,再看眼前情勢,也說不上是自己太笨,還是那些視他為對手的人太過狡猾。
系統察覺了他情緒的異常,不等宿主召喚,自己已主動露出了半個腦袋。
【阿珩,你今天心情很不好,我已經感覺到了。】
陸景珩抹了把臉:“還用說嗎?遇到這樣的事,心情怎麼可能好?”
【我看你跟那群人對質的時候,氣定神閑的,妥妥的霸道總裁精英範兒,還真以為你不當回事呢!】
“都是裝的!”陸景珩睜了眼,身體稍坐直了些,“那種情況,不冷靜怎麼行?總不能真讓個孩子替我扛事兒吧?”
系統點了點頭,表示了對他當時心态的理解。
“這才過幾天安生日子,就又讓人破壞了!不過這樣也好,借着這次機會,總得把張大轶他們徹底揪出來,再不能給他們坑爹的機會了。”
【這件事,明擺着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你!事發之前,對方幾次進出過你的房間,直到最後一次,才将藥瓶裡的藥片置換成了違禁藥品……哎呀,說到底,還是咱們大意了!】
“沒錯,那瓶藥是我常備在身邊的,平時都放在床頭櫃抽屜裡。除了小年,一般人不會在這些小事上留心,更不會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做文章。”
長舒了口氣,慢慢的,陸景珩又放任着自己,往浴缸更深處沉了下去。
“好在小年手上有那幾個視頻,可作為我被人陷害的證據,要是沒有他,我還不知道……”
【阿珩,你身體才好些,也别太焦慮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謝謝。”
知道系統總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陸景珩眉目稍顯舒展,全身的肌肉也随着心情放松了下來。
【張大轶他們就是陰溝裡的臭蟲,下水道裡的小強,真是讨厭死了!這回要是不能将這些人徹底鏟除,别說是你,就是我都得讓這夥兒人煩死喽!】
看着懸浮在浴缸邊上的小腦袋,陸景珩不禁笑道:“嗯,我跟你一樣,也挺讨厭他們的!”
【讨厭歸讨厭,阿珩可别低估了你的對手!壞人做事是沒有底線的,我預測張大轶他們對你還留着後手,不将你徹底搞垮,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感謝你的提醒。不過,他們要是覺得我好對付,盡可以試試看。”
……
浴室的門,不知何時被人從外面推開,才剛還懸浮在浴缸上的小腦袋,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你來幹什麼?”
“張阿姨剛才叫你吃飯呢,我看你半天沒答應,不放心,所以進來看看。”
水蒸氣如薄霧缭繞,曝露在外的肩頸線條,于霧氣中柔和且模糊着,像是受到了蠱惑,傅斯年不自知地拿起了毛巾,慢慢向着陸景珩身後靠了過去。
随後,便有雙熟練且溫柔的手,輕輕地在他後背上擦洗了起來。
但這種感覺并不舒服,反倒如針刺一般,令陸景珩瞬間僵直了身體:“你先出去,我自己來……”
傅斯年眼睛裡霧蒙蒙的,撫摸着他胸口上數道暗紅色,明顯是縫合過的痕迹,神識已不大清楚:“這些傷……當時一定很疼吧?”
“什麼疼不疼的,我早忘了,全部都不記得了!”
快速從浴缸中站起,陸景珩用浴袍掩着身體,莫名沖傅斯年咆哮了起來。
“誰準你一直盯着我的,以後不經我允許,不許進我房間,滾出去!”
傅斯年被他吼的眼眶含淚,也顧不得說些什麼,扭頭便跑了出去。
“小年……”
話剛出口,陸景珩就已經後悔了。
因為部分記憶的喪失,讓他每回想起過去,總有種霧裡看花,極不真切的感覺,可直覺又總來提醒,他身體上的那些舊傷痕,一定與一段極其痛苦的回憶有關。
正因為害怕面對那些痛點,所以隻有表現出怒火沖天,才能将那些隐痛打壓下去,才能讓他感覺好受一些,可無論怎麼樣,他都不該對傅斯年說那樣重的話。
心煩意亂地換好衣服,陸景珩下到樓下,意外看見眼前的餐桌上,已擺上了七八道他愛吃的菜。
看張阿姨還在忙前忙後的擺着碗筷,他趕忙勸道:“您歇歇吧,這些小事我來做。”
張阿姨回身笑道:“還歇什麼,我晚上都沒做飯,還不能幫人家孩子擺擺筷子啦?”
陸景珩沒說話,心口上一股酸澀的滋味又湧了上來,瞬間充滿了整個心腔。
“晚上飯是小年做的,那孩子怕我累着,故意哄我說他做菜更合你口味,我開始還不相信呐,等他一盤盤菜端上了桌,我才服氣啦,這菜确實比我炒的好吃!”
張阿姨笑眯眯的,一個勁兒的誇着傅斯年又高又帥還懂事,卻不知她嘴裡的小帥哥,早已端着個湯碗站到了她身後。
把碗往桌上一撂,傅斯年就手往身上的繡花圍裙上抓吧了兩下,對着陸景珩擡眼便笑:“湯都端上桌了,還愣着幹什麼,快過來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