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文錢不多,甚至還比不上宋家設宴的一盤菜的成本的零頭,但是宋月朗付賬時,還是有種把錢糟蹋了的感覺。
“我回去叫人把錢給你送回來,不要做出這種死了媳婦的模樣。”
顧潭淵不多留,吃飽喝足姿态潇灑,不多時就消失在人流裡頭。
“公子,你的這位朋友……”
宋月朗給的一兩碎銀,面攤老闆在收錢的木頭盒子裡挑挑揀揀,最後手在頭上比劃了一下,滿臉的一言難盡:“是不是這裡有些問題。”
“大抵是有點不好的,”想到這位老闆也被顧潭淵折騰得快要吐血,宋月朗笑了笑,把找來的一串銅闆放在油汪汪的桌子上:“你别在意,聽說他這是天生的毛病。”
“誰說不是呢,那人,哎?”
幹了大半輩子和人打交道的活計,老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像是找茬的再加一碗面,他提起了話匣子。一轉頭,剛才和他說話的富家公子已經不在了,桌子上留着一串零碎的銅闆。
宋月朗在找人,長平鎮之前沒來過,這樁生意也不熟悉,隻能踏着石子路緩步向前。鳥雀吱喳,翠綠青蔥,桑葉在路人背上搖搖晃晃,權當出門前先看個景兒。
這個天兒熱,鎮上好像樹木不多,長了點葉子都被打下來喂蠶,路邊的狗都在陰涼處吐着舌頭,那些從山上下來背着樹葉的人更是滿頭的汗。
兩鬓斑白的老者佝偻着,背上的桑葉冒着尖,身邊大多都是三四十的男子,再不濟,也是膀大腰圓的婦人,這樣的活對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有點疲乏了。
她走一步,歇一步,臉上溝壑間汗水橫流,手上擦汗的手絹浸濕一片,饒是如此,旁人有人笑着問她這年紀還上山打桑葉,也不擔心看不清路掉到山澗裡去。
老人小步的挪着,手絹濕了,她用枯涸成皮包骨頭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不答話,自是倔強的把背挺直了,好像這樣她就能年輕一點似的。
“一大把年紀你就作吧,總有一天這把老骨頭弄沒了,到時候看誰養你,除了那個死丫頭,可沒人給你端屎端尿。”
穿着粗布麻衣的婦人啐了一口,氣哼哼的背着一背簍桑葉走了,其他人的看見了隻是搖頭,也不幫忙,各家有各家的麻煩,貿然好心于别人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從山上聚着一起打桑葉的村民散開了,太陽火辣的街道上隻剩下老婦人一個人走着,她有些撐不住了,站在房屋下的陰涼處休整。
不過她一站定,氣血上湧,就有些頭重腳輕,老婦人站不穩,直不起來的背顫抖着往地上倒。在背上的桑葉快要散出來的那一刻,一隻青年的手握住了那框桑葉,并且扶住了中暑的老人。
滿滿一筐桑葉放在地上,繪着蒼雲翠枝的折扇展開,清涼舒爽的微風送來,老婦人一偏頭,看見身旁清隽公子溫和的眼。
“老人家,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