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闆橋前,陽光炙熱,院牆下的陰涼地裡,顧潭淵半蹲着和老奶奶選花,宋月朗在不遠處站着。少爺愛惜臉面,折扇遮着小半張臉,扇風一直沒停過。
現編的茉莉花手串,帶在手腕上冰冰涼涼,走動時就能聞到一股茉莉的清香。聞着這股香味的時候,顧潭淵在心裡想,原來那個人吃軟不吃硬呀。
兩個人沿着石闆路走,到了河岸口,那是劉莊下水打漁的地方。
太陽半偏,岸口的人還是很多,漁船上三五一群的漢子聚在一起,給投下去的漁網收籠,一網上來盡是白花花的魚尾翻滾,現在的水面上也有十幾艘船,比集市還要熱鬧。
宋月朗是外行,他不懂這樣的景象是屬于劉掌櫃說的天氣熱打漁的人少收成不好的景象,還是正常的。
岸上到了一艘船,立即有岸邊的人帶着工具裝魚,顧潭淵已經過去和他們交談起來了。
“你們這一船魚不少。”顧潭淵說,他的袍子都被翻滾的魚濺上水點。
“差不多,也就正常數量,”撐船的人笑了,常年風吹日曬的皮膚黝黑,但是身材卻很壯實:“年年下水就能撈到這些,掙些養口錢罷了,這些都是剛才打上來的魚,新鮮的,公子要不要選一條。”
那些魚長得都大差不差,好像在船上看着,連個頭都差不多,顧潭淵彎腰看了好久:“那種魚補腦子,我家内人老是被欺負,我想讓他吃了多長幾個心眼。”
宋月朗:“……”
宋少爺再好的耐性今天也消磨殆盡了,對準世子的屁股,沒有猶豫的一腳踢出去,顧潭淵一個趔趄,差點栽到河裡去。
在顧潭淵撐着身子起來的哎聲中,宋月朗指着一條刺少的鲈魚:“就要這條。”
“好咧!您稍等,我給你加個草标好提着走。”
漁夫轉身拿谷杆穿魚的功夫,宋月朗問:“今年天氣熱,也要下水打漁?”
宋月朗長得好,性子又溫和,很容易赢得好感。
漁夫笑了:“公子您這話說得,天氣熱就不吃飯穿衣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掙錢的活可不看天熱不熱。”
宋月朗彎唇點頭:“那倒也是,今年的魚怎麼樣?有沒有去年的多。”
“我們都是靠這個吃飯的,捉到的魚仔都放回去了,每年撈上來的魚大差不差,沒有太大的懸殊。”
漁夫給魚穿上谷杆,熟練的打了一個結,遞過來:“您拿好了。”
宋月朗把那條魚提在手上:“多謝。”
離開劉莊的時候,顧潭淵還在拍身上的土,河邊好多草屑,粘在衣服上面取不下來:“剛才多說那個姓劉的想坐地起價不和你做生意,你偏偏不信,要自己去問,現在相信那個信劉的不是好東西了吧。”
宋月朗提着那條魚,手臂一直往前伸着:“我隻是在想,之前劉掌櫃雖然态度不好,但是在生意上不會胡來,今天我說的清楚,少了三成貨,就要付雙倍的毀約金,他也不想和我做這筆買賣,是為了什麼。”
“誰知道上了年紀的老頭想的什麼,這世上人高水底的事多,不稀奇不稀奇,把你那魚給我,”顧潭淵實在看不過去,把宋月朗手裡的魚拿過來:“提一條魚手恨不得伸到天邊去,它能把你吃了還是怎麼着?”
宋月朗隻是單純不想讓魚蹭到衣服上,顧潭淵提着魚就自然多了:“那老頭突然變卦,不是有了下家,就是有人故意整你。”
顧潭淵說的不錯,生意場上變卦是常事,都是為了錢,義氣情分在其中不足挂齒。
坐船離開劉莊,一路搖搖晃晃,到了草溪城顧潭淵還想再去宋月朗的小院子吃一頓晚飯。
宋月朗指着暮色四合的天色讓世子好走不送。
顧潭淵把人送到宋府門口,帶着手腕上的茉莉花串回家了,背影潇潇,很有些所遇非人的味道。
宋月朗回來的時候,曉星正蹲在院門口給綠牡丹澆水,一轉頭就嚷着公子跑過來接。
晚飯吃的是酸菜魚,魚片又薄又嫩,很是入味,小孩吃了兩碗大米飯還要去添。
吃過晚飯,宋府的管家帶着一個盒子敲響了小院的大門。
“大少爺,世子差人給你送來了這個。”
小巧精緻的盒子打開一看,宋月朗怔了怔,那裡面擺着幾塊糕點,都是下午在劉莊喝酸梅湯時,宋月朗吃的那些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