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拉着老管事去那個不防風不擋雨的小木屋,她眼眶是紅的,着急得走路不穩,要垮過田坎上坡這些地方踉踉跄跄,好多次都是差一點摔到。
偏偏她的腳程還不慢,管事一個到了歲數的老頭哎喲哎喲的跟着,但沒停下來,也沒說什麼,孩子丢了可是大事。
謝清家的屋子在莊子裡最北面的地方,夏天遮不住太陽,冬天擋不住寒風。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莊子上的人,一看婦人着急上火的模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跟着想要去幫忙。
隔着老遠,一個瘦小的人影坐在門前的小闆凳,正托腮看着灰白色的天發呆。
那一群人過來了,這浩浩蕩蕩的架勢,小姑娘本不想理,但一看就知道是來找她的。
“你們來做什麼?”謝清動作不變,眼神都沒挪開半分:“我這裡有瘟疫,把你們都染上就不好了。”
她鬓邊帶着一隻小白菊花,幾天不見,小姑娘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又憔悴,身上還是之前的那身衣服,沒有錢,謝清買不了披麻戴孝的喪服。
顧潭淵咦了一聲,和宋月朗說:“她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這人說話又不知道壓着聲音,宋月朗讓他不要說話。
謝清身後的門窗都是關着的,因為剛被修葺過的緣故,窗戶嚴絲合縫的緊閉,大門也不是松松的掩着,好好的立在門邊,被緊緊關上。她整個人也像身後的小破屋一樣,突然豎起了堡壘,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明明前幾天還怯懦軟弱的隻知道哭,現在突然變得這樣冷硬陌生,村民震驚于小姑娘改變,婦人卻沖上前去:“是不是你把我的囡囡偷走了!把孩子還給我!我家囡囡現在在哪?”
“你家?”謝清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蒼白的臉上滿是譏笑嘲諷:“你什麼時候有過孩子,你自己心裡沒點數?”
暴躁的婦人一瞬間安靜下來,站在原地的身形有點呆滞,好像突然被人點了啞穴。
“小清,秋娘的孩子丢了,她也是擔心,你不要生氣,将心比心,别說置氣的話。”
管事算這個村子裡為數不多對兄妹兩個和氣的人,最開始知道他們騙人的時候也是生氣的,但是後來兩兄妹一直安分守己,他看着倒覺得可憐,逢年過節也會送幾塊豬肉過來。
見管事說話,小姑娘頓了頓,倒是沒再說尖酸刻薄的話。
“孩子不見了!怎麼不見的?那可得找!”身後的莊戶立即叫嚷起來,這可是大事,在他們莊子裡,孩子漫山遍野的跑,可不能出什麼意外。
“那你去找,”謝清又把腦袋挪回去看天,很平靜的說:“别被我這個瘟神傳染上了,家裡一堆老人小孩,還得活好幾百年,當心活不過今年。”
“這小姑娘!”顧潭淵很是贊歎:“說話這麼有文采。”
“……”宋月朗想捂他的嘴:“你不要說話。”
這話太過刺耳,有人聽不下去:“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活不過今年……”
“算了,”旁邊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她哥哥不在了可能正是傷心的時候,别和她計較。”
那人憤憤哼了一聲:“我還不稀罕來她這個地方。”
那些人說話,謝清隻當沒聽見,繼續托着下巴發呆,鬓邊的菊花和她的唇色一樣白。
“那小孩是不是她偷的?”一群人着急得不行,顧潭淵隻當看戲,還和宋月朗猜結局:“我看不像,她一小姑娘,沒成婚還死了哥,偷個孩子回去養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