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管事那時候還是個年輕漢子,黑着一張臉也很能唬人,他往丫鬟和小主子面前一站,乳母就害怕了,悻悻的把門一摔。
走到院子裡還在罵兩個人傻,都被主家放養到這來了,還真把一兩歲的丫頭片子當主子?給吃給穿餓不死就行,上面來人糊弄糊弄,每個月份銀照拿,非得死心塌地做奴才,沒骨頭的樣。
乳母不養,杜管事就和丫鬟好生伺候,熬米糊糊加菜,還用自己的錢給小小姐做新衣裳。
小小姐伶俐漂亮,有吃的就張開嘴笑,笑得人心裡比吃了蜜還甜,一點也不困難的就把她養大了。
杜管事後來和丫鬟成了親,把小小姐養到五六歲,靈秀的模樣,主家要把她接回去。
随着來接小小姐的馬車,還有對杜管事的賞賜,他把小姐照料得很好,主人把這一片莊子都賞給他管。
大大小小是個管事,手底下多了十幾個可以使喚的人,就連一向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乳母也要對他賠幾分笑臉。
但小小姐走那天兩眼發紅不舍的望向他和丫鬟的時候,杜管事還是覺得這個管事不值。
但他說破了天也是個在别人手底下混飯吃的奴才,哪裡能妄想插手主子的事,隻是後面好多年再想起來的時候,記憶裡小小姐坐在門檻上兩手捧着柿子吃得滿臉都是的模樣仍舊清晰。
年紀大了,就念舊,之前的事想起來的就越多。杜管事看着一表人才的宋月朗,就老是想起那個很多年躺在床上餓得直哭的小孩。
宋月朗和他母親長得有四分相似,卻并不女氣,反倒是多了一絲儒雅穩妥的氣質,瞧着有一種眉目如畫俊秀。
當年愛吃甜食的小小姐也有了這樣一個穩妥懂事的孩子,一轉眼就長得這樣高了。
老管事看着宋月朗,隻覺得老懷甚慰,突然眼角一跳,一個高大的人影闖入他視線。
顧潭淵站在遠處等,路邊的土狗幼稚毛滾滾的從土堆裡鑽出來,耳朵晃呀晃的跑到小道上,結果顧潭淵不敢人事,拿腳一跺,汪了一聲,故意吓唬狗。
那小土狗身子一顫,差點掉進田裡。
老管事的目光漸漸變得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