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霁一般很少自己開車。
今天他沒喝酒,正好把助理打發走,然後順路來這邊轉一圈。
他從金絲雀碼頭那邊驅車來這邊,等了不到二十分鐘,就看到喬嘉身影。
夜晚霧色濃重。
白天站在最繁華CBD金融城高層的俊美男人,此刻神情看起來懶倦許多,他眉眼舒展,心情似是不錯地替喬嘉打開副駕駛車門。
喬嘉走到車前,略微猶豫,剛想說些什麼,就對視上徐清霁的視線。
徐清霁歪頭,示意她上車。
那一秒。
喬嘉更像是鬼迷心竅。
她怕多說廢話耽誤時間,所以趕忙上了車。
進入車内,整個人也稍微暖和了些。
徐清霁打開車門,沒着急開車,看向她,“你在‘瀾缇’工作?”
“對。”喬嘉點頭過後,又忍不住詫異,“你怎麼知道?”
徐清霁覺得她這個問題還挺有意思的。
打聽她在哪兒上班,似乎不是一件難事兒。
所以他很自然地略過了這個問題。
徐清霁:“之前跟你們老闆見過面,他是劍橋畢業的,比我大幾歲。”
喬嘉輕微點了下頭。
這點他倒是沒說錯,“瀾缇”的老闆的确是劍橋畢業,她早就聽說過。
車内暖氣很足。
她忽然覺得脖頸前的圍巾捂得她有些呼吸不通。
她摘下圍巾,這才感覺整個人暢快了些。
須臾。
她拘謹地把圍巾放在腿上,這才問到正題,“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徐清霁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緩慢地發動車子。
“順路。”
有些蹩腳的理由。
但因為說出這話的主人太過于理所當然,所以聽起來讓人無法辯駁。
徐清霁本來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喬嘉當時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話少,而且性格難伺候。
不過,他是天生的優越,并且腦子很聰明。
他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高中的時候也一直擔任班長一職。
第一次去班級裡面報道的時候。
喬嘉那天正好生理期,整個人靠在桌前,蜷縮起身體,盡量讓自己減輕痛苦。
後來,她意識模糊之際,聽到了面前有人敲擊她桌子的聲音。
她有些茫然地擡頭,看到了男生高大修長的身影。
他穿着高中制服,白襯衫,黑色西褲,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就已經要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
少年臉上神情淡淡,金絲邊眼鏡下的狹長雙眸盯着她看了兩秒,似是在判斷她此刻的狀态。
但是,他依舊沒打算多管閑事。
他把手中的名單冊放到桌上,聲音保持禮貌疏離:
“同學,麻煩填下你的基本資料。”
喬嘉打起精神來,在名單上填下了自己的資料。
高中階段,她跟徐清霁都沒有太多接觸。
但到了臨高考沖刺階段的那一年,她在老師的安排下,和徐清霁成為了同桌。
徐清霁是老師心目中的優等生,樂于助人的好班長,所以拜托他稍微照顧下喬嘉的成績。
喬嘉略微有些偏科,所以成績偶爾會發揮不穩定,在年級前十來回徘徊。
她算是勤能補拙的類型,上課從來不請假,成績常年位居前列。
班主任是帶課多年的老教師,知道喬嘉跟班裡面其他的有錢少爺小姐不一樣,他能看出來喬嘉身上有一股執拗勁,所以讓常年第一的徐清霁再多拉她一把,争取高考不留遺憾。
而徐清霁也看出來班主任的想法,對于喬嘉同學的學習,格外上心。
喬嘉一開始心裡面很是過意不去。
她知道徐清霁本是可以不幫自己的,可他還是幫了。
晚自習結束後,這人依舊會多留半個小時,幫她補習不懂的問題。
放假時候,他會出現在學校的圖書館,坐在她身邊安靜做題。
喬嘉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激,接連幾個禮拜給徐清霁做了曲奇餅幹作為自己的謝禮。
她遞過去餅幹盒子的時候,徐清霁顯然是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他聲音清冷地問道。
喬嘉不好意思地回複道:
“這是我自己做的餅幹……我看你平時好像吃飯不多,所以想做些餅幹送給你。”
當時,徐清霁對她表達了感謝,并且收下了餅幹盒子。
喬嘉當時以為他是真的喜歡,所以接連做了好幾個禮拜。
隻是有一次,她負責班級衛生,走的最晚,卻在無意間看到垃圾桶裡面被扔掉的餅幹盒子。
那一刻,喬嘉才明白。
像他這種有錢少爺,根本不會在意她送的廉價餅幹。
她雖然無意去八卦徐清霁的私人生活,偶爾也能在同學的談論中知道他父親是京市赫赫有名的人物,家庭背景也十分雄厚且深不可測。
但他自己從未提過這些。
所以,在下一次周六約好要去圖書館的時候。
喬嘉失約了。
徐清霁給她發來了消息,問她為什麼沒來。
喬嘉故意撒謊,說是自己生病了,不打算去了。
但接下來的每次晚自習和每周六的圖書館做題日,喬嘉都失約了。
徐清霁自然不會無聊到再去問她是什麼原因。
喬嘉上課的時候刻意跟徐清霁保持着距離,争取不去讓他感到煩惱。
她小心翼翼又謹慎,徐清霁不是看不出來。
他幾次看到喬嘉烏龜似的背影,都忍不住嗤笑。
她未免小心的過頭了。
喬嘉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下去,直到——
有一次班級合唱團的活動要進行,她莫名巧妙地成為了領唱,在聲樂室跟着訓練了很久。
這一次。
她依舊是在訓練,隻不過次日就是真正登台的日子,她準備回家再多練習幾次。
她收拾書包的時候,發現樂譜被自己落在了聲樂室裡面。
她背起書包,準備往聲樂室那邊走去。
剛走到聲樂室門口,她就被一陣音樂聲吸引。
這次合唱團,也有徐清霁的參與。
歡快的手風琴音樂聲,貌似快樂,卻能在樂曲中聽到一股窒息壓抑感。
喬嘉像是被吸引住,站在門口聽了很久。
裡面的音樂聲一直沒停,她便一直聽着。
後來,她覺得自己待的實在是有些久了。
樂譜在裡面,她也不打算拿了。
所以她轉身要走。
隻是轉身走的時候,腳下的黑皮鞋觸碰到門框邊,發出了有些清晰淩厲的動靜。
聲樂室裡面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喬嘉臉蛋驟然紅了起來,有些尴尬地轉頭看過去。
徐清霁靠在窗邊,手邊是他自己帶來學校的手風琴。
學校的樂器太老舊了,他用着不順手且看不上,所以就把自己的私藏帶來了。
喬嘉回頭瞬間,正好撞到少年看過來的視線。
金黃色的細碎日光,完全的傾灑在穿着白襯衫的少年身上。
他姿态慵懶清貴,依舊是一副好學生模樣,身前的手風琴讓他看起來貴氣更甚,隻是——
他指間的香煙與他之前的形象大相徑庭。
喬嘉忽然意識到,他剛才在彈奏手風琴的時候,指間的香煙一直是點燃着的。
這個模樣的徐清霁,肆意又野性,令她内心有些慌亂。
少年清俊模樣透露出一絲往日沒有的叛逆與不羁。
喬嘉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這邊,也看到了不該看的場面。
她低頭,聲音有些繃緊,“不好意思,我這就走……”
這邊本該是他的地方,是她無意闖入,現在應該趕緊離開。
不料。
身後的少年卻是冷淡開口:
“等下。”
喬嘉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他。
指尖的香煙已經快要燃到盡頭。
他垂眸看了眼,然後一臉無所謂地扔到地上。
幹淨昂貴的白色運動鞋,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踩滅了煙頭。
他睫毛低垂,看着地上熄滅了的煙頭,頭也沒擡地說道:
“過來。”
喬嘉睫毛劇烈震顫,往窗邊看去。
……
……
思緒忽然飄到過去,喬嘉忍不住臉頰泛紅,她雙手托住臉,制止自己再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