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極具壓迫感地注視着,樂斯蹊後背汗毛悄悄豎了起來,壓下心裡冒出來的那一丁點心虛,扯出笑容。
“你們一家人發生這些矛盾有什麼稀奇的,我跟樂卓還不是争得頭破血流,背地裡使壞的多了去了。”
女孩癟嘴,對曾易梁輕嗤,“你啊,肯定是做得太不幹淨,被人抓到了把柄,下次一定要仔細點。”
秋風夾着涼意從兩人之間微妙的縫隙穿過,帶起女孩子落在胸前的發絲,男人視線落到巧舌如簧的小嘴上,唇角上揚。
“确實得仔細一點,身邊亂七八糟的人得處理幹淨。”
手腕用力,将女孩身體叩向自己,“明晚有空麼?”
隔着布料都能清晰感覺到男人炙熱的溫度,身軀僵硬得像一堵牆,樂斯蹊擡起手,放到結實的胸膛,掌心下蓬勃的心髒跳動有力。
“我今晚就有空。”
曾易梁眸子垂着,她慣用這招欺負人,“明晚有個好玩的地方,去不去。”
“去,”女孩一口答應,既然好玩,她怎麼能錯過。
隔日傍晚,曾易梁回到永泰溪時,看見小姑娘在池塘炸魚,那隻羊駝跟在她屁股後面,把草坪啃秃了一塊,水面翻起數不盡的魚肚白,張姐在旁邊用漏網撈起來,倆人說說笑笑,看上去相處得很愉快。
譚遂上前,說了幾句,女孩回過頭來,看了眼站在車旁的男人,掉頭回了别墅,不一會兒換了身衣裳出來,長裙長袖,身段好得很。
走近了,曾易梁掐滅煙蒂,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猝不及防被擦肩而過的女孩猛地回身抱住,鹹豬手惡劣地捏了把他的臀部。
“我好想你哦。”
男人眉頭微蹙,她這個想法,一般人經受不住。
“看出來了。”
想整他。
車輛行駛一個多小時,進了一扇高大繁複的豬肝色大門,門口石柱上雕了‘碧水灣’幾個大字。
樂斯蹊收回視線,轉頭朝男人看去,“好玩的地方,是你爺爺家啊?”
“上次你不是想來?”男人語氣平靜,像真是帶她來玩的。
下車後,步行了一段路,樂斯蹊走在曾易梁身側,發現有不少傭人朝他們看過來,眼神算不上友善,透着疑惑和驚恐。
她拉着男人,下巴擡得高高的,标記她的所有物。
曾易梁察覺她這一反應,眼底染了愉悅,握緊了手。
傭人推開門,便聽見室内的談話聲,倆人邁步跨進去,看見客廳沙發上坐了不少人。
所有人齊刷刷朝門口望來,視線不約而同停在兩人相牽的手上,坐在正中間的灰發老人瞬間變了臉色,而另一個面上沒有一絲血色的人,正是坐在旁邊的宗淑雅。
走得近了,樂斯蹊發現,那老頭臉垮得更厲害,這一家子似乎都不太歡迎自己。
确實如男人所說,好玩。
“家庭會議,你帶外人進來。”
曾遠清眼神淩厲,掃了眼男人身邊的女孩,說。
曾易梁環顧一圈,淡笑,“這家裡外人不少,多她一個不多。”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皆下意識屏了呼吸,看向主位的人。
都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鼈,怎可能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淑雅是在這個家裡長大的,早就算是一家人了。”
男人低頭溢出一聲笑,緩緩擡起頭,看向老人,語氣促狹。
“我沒指她一人。”
眼看着氣氛不妙,曾英叡從沙發起身,招呼傭人準備茶水,“爺爺,無妨,之前我跟樂小姐有過一面之緣,江市的大慶集團您肯定有所耳聞,是樂小姐家裡的産業。”
他笑着,回過頭來,與樂斯蹊對視一眼,看向男人,補充道:“能被大哥看上的姑娘,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在這個家裡,沒人不知道曾遠清的意思,讓曾易梁娶宗淑雅,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放心讓出一部分利益。
可站在曾英叡的角度,曾易梁手裡的籌碼越多,對他越不利,又知曉宗淑雅愛慕他,就算他對她沒感情,也會一生善待。
他要赢過曾易梁,而宗淑雅要得償所願。
即便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讓步的也不可能是他。
樂斯蹊心裡犯嘀咕,曾英叡這一套話說完,男人不懷疑才有鬼,莞爾一笑,“在019會上短暫待了幾個小時,沒想到曾先生還記得我。”
聞言,曾英叡臉上的笑容更濃,“樂小姐不僅長得漂亮,還有勇有謀,一番話颠覆主理人的抉擇,我實在是佩服不已,自然忘不了。”
曾遠清臉陰得很,不理會幾人,他不止一次暗示過曾易梁,找别人要東西得有最起碼的态度,人家倒好,執迷不悟還大搖大擺帶女人回來,成心剝他的臉面。
“既如此,今日不必再商量,歐洲賬戶先交給英叡保管,加上我手上三成的股份。”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分明曾易梁才是曾氏真正的後代,曾遠清卻把一半資産交給兄弟的孫子。
樂斯蹊要是再看不清形勢,這麼多年就白活了,因為她幾句話,導緻事态這樣嚴重,莫名有點可憐曾易梁。
她隻是想讓他吃點虧,并不是真想讓他丢了家産。
擡頭看去,男人面色緊繃,眉頭蹙着,眼底帶了一抹狠戾,一開口,嗓音卻是極平和,“您決定好的事,孫兒沒有意見。”
說罷,對曾遠清微微俯身,拉着女孩離開。
走到門廳,身後跟來腳步,而後傳來一道女性嗓音,“等等。”
樂斯蹊回頭看去,約莫三十歲的女人,穿着年輕鮮豔,到了跟前,用親密又疏離的目光看着男人。
“一起吃個晚飯嗎?”
曾易梁眼眸微動,丢了句:“不吃,”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