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下周就要恢複上晚自習,賣場裡全是買日用品的住校生。
張林陪她逛了會兒,同在江城打工的表妹給她打來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她就開始哭哭啼啼的。
表妹同她一樣做的是住家保姆,隻是主人上了年紀,總忘東忘西。
家裡丢了一件金飾,主人非說是她偷的,這事鬧到警局,表妹在這個城市沒有别的親人,隻好給她打電話。
張林擔心表妹,囑咐了梁璐幾句,随手攔了輛出租車直奔警局,
梁璐把人送走後,一個人在賣場逛了一遍,最後挑了一個最便宜的拼裝衣櫃。
掏錢時,赫然想起自己沒有公寓的鑰匙。梁璐歎了口氣,在學校附近的小吃街逛了幾圈,發現最便宜的一份小吃也要八九塊。
梁璐舍不得,抿了抿唇又回到賣場漫無目的的走,最終在一個賣二手書的書攤前停下來。
随手撿起一本老人與海翻看起來。這一看就忘了時間,直到老闆要收攤,梁璐如夢初醒。
“姑娘,要買嗎?”老闆是位中年男人,語氣很不耐煩。
梁璐愣了下,看到書後的定價,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老闆也是個暴脾氣,一晚上沒賣出幾本書,正沒地方撒火。
“不買還看這麼久。”老闆一把扯過書,咣當一聲摔在攤位上,開始收拾。
梁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張了張嘴發現沒什麼可辯駁的,起身開始往公寓走。
貧寒的家境,讓她從小沒少遭人白眼。每一次她都在心裡對自己說一遍,那些打不倒我的,終将使我變的更強大。
也許是寄人籬下,需處處小心翼翼,看人眼色,也許是為接下來要和一個厭惡自己的人朝夕相處的擔憂,也或許是想家想爺爺,這一次,魔法失了靈。
眼眶不由泛起一陣潮濕。
夜風微涼,梁璐感覺整個人都是冰冷的。她快步走回公寓,前台的時鐘指向晚上十點。
陸昱晨應該不會這麼早回來吧。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上樓,把東西放到門口,就去學校的操場跑步。
梁璐走到電梯廳等電梯,不一會兒,電梯下到一樓,從裡面出來幾個醉酒大漢,其中一個油膩男,從看到梁璐那一刻就開始盯着她,一直到走出電梯幾步後還在回頭看。
同行的男人攔上他肩膀打趣道:“小姑娘土裡土氣的有什麼好看的,你他媽多久沒開葷,也太饑不擇食了。”
油膩男笑的一臉猥瑣,酒精上頭了結結巴巴的道:“土是土了點,臉長的正,尤其那……那眼睛,真……真大,還怪……怪漂亮的。”
“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一會兒到了衛浴城你随便挑,哥哥我出錢。”
“放屁,衛浴城的能比嗎,這個……多……多他媽的純。”
“……”
電梯門合上,梁璐撫了撫狂跳不止的胸口,剛才一閃而過的委屈瞬間被恐懼籠罩。
從電梯出來,梁璐快走幾步走到808門前,低頭剛要将東西放門口,赫然發現門是虛掩着的。
她怔了怔,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一眼看到正在客廳撥弄手機的陸昱晨。
他一身休閑式黑衣黑褲,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額前的頭發被汗浸濕,一擡眼,是痞帥邪魅的好看。
對于忽然出現在這裡的陸昱晨,梁璐顯然沒有預料到。
一時間楞在原地。
“我有那麼可怕?”陸昱晨收起手機,聲音沉沉的看向她。
“沒……沒有。”梁璐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很快調整過來。
“那你一副見鬼的表情?”
“……”
對視幾秒,陸昱晨嚼了嚼口香糖,冷笑一聲,轉身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衛生間的門開了道縫隙,在她來不及反應的間隙,倏的朝她扔來一條白色被浸潤過的毛巾。
梁璐下意識的接過,接着想到什麼似的,走到衛生間外的落地鏡前照了下,果然,眼眶紅紅的,傻子都看得出她哭過。
梁璐木讷的對着鏡子擦了擦眼睛,直到痕迹不再清晰,她才罷手。
回到卧室,梁璐沒有立刻拼接衣櫃,而是放縱的躺在床上。
昂貴嶄新的被褥提醒她,此時此刻她的處境。
她知道今天的自己失态了,是她沒有藏好早被自己收起的敏感、自卑和于自己是奢侈的自尊心。
既然想要繼續讀書,就要适應寄人籬下的身份,和兌現對沈君彥的承諾。
她想了想,在筆記本上鄭重的寫下幾個字,“你可以的。”
梁璐收拾好情緒,在聽到衛生間的門開了的同時,轉身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