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她們得逞,權力會永遠掌握在那一小部分人手中,屆時朝堂上利益交織世家橫行官官相護,寒門學女連伸冤都無處可去。”
沈冉堅定地看着孫明禮道:“我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更不會讓科舉變成任人操控的獲利工具。”
“總有一天,出身會變成科舉中最無關緊要的一點,科舉會成為天底下最公平的事情。”
語罷,沈冉拍拍愣在原地的孫明禮肩膀,“共勉。”
沈冉離去,留下孫明禮沉浸在沈冉這番話中久久無法回神,目光盯着沈冉離去的背影思緒萬千,垂在身側手無意識收緊。
公平……公平!
這是她曾經想要,卻沒得到的。
她是世家旁支出身,沒有本家出身的女兒那般受到重視,自幼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多如牛毛。
最讓她難以釋懷的,當屬那年她第一次春闱,本家買通了考官将她的卷子與本家的一個女兒調換,緻使她落榜蹉跎三年。
她當時年輕,相信科舉是公平的,于是揚言要告到官府。母父卻勸她作罷,她不願聽,寫了狀紙遞交上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後來在官府後門的垃圾堆裡找到了自己寫的狀紙。
她認了。
世界上根本沒有公平的事。
五殿下今日一番話竟讓她看到了幾分希望,若是科舉真的能變得更加公平,無論是對于大邶,還是對于學女,都是一件好事。
她願意為五殿下的大計獻出自己微薄的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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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沈冉帶着玄蚼站在宋歲家後門的牆外,玄蚼在京城待了些日子每日吃飽以後,個子長得飛快。
沈冉還特意找了個師傅教授玄蚼武功,玄蚼也很争氣,師傅不止一次激動地找到沈冉說玄蚼就是天生練武的苗子。
玄蚼站在牆下看着沈冉,疑惑道:“阿姐,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沈冉食指抵在唇邊比出一個噤聲手勢,低聲道:“我養你這麼久,你報答我的時候到了。”
“帶我翻進去。”
玄蚼看着一人多高的圍牆,果斷應下:“小意思!”
她一把抓住沈冉的手臂,縱身一躍翻過圍牆,謹記沈冉讓她小點聲,落在地上都盡量安靜。
她身體輕盈地像隻貓,但沈冉這三腳貓功夫明顯有些跟不上,落地的時候踉跄一下差點把腳崴了。
沈冉站穩身子,左右打量一下,聽到不遠處有些許動靜,拉着玄蚼側身躲到屋後,小心翼翼挪動腳步靠近。
沈冉眯着眼睛看去,宋歲正蹲着身子在院裡挖洞。
挖了個不深不淺的坑,将一個盒子放進去填好土,還奮力踩了幾腳。
屋内傳來一道男聲:“宋歲!”
宋歲連忙應聲,沈冉猜測那道男聲應該就是宋歲的夫郎。
等宋歲的腳步遠去,沈冉領着玄蚼蹑手蹑腳走到那塊被翻過的土邊,玄蚼力氣大,三下五除二就将原本被宋歲埋得嚴嚴實實的東西挖出來。
沈冉撿起木盒,仔細看過裡面的東西以後沉下臉來。
她不動聲色地将東西放回去,保持原樣将土埋上。
這邊宋歲因為沒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被夫郎罵了個狗血淋頭,她不服氣地頂了兩句嘴,就被趕到書房睡覺。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宋歲原本想将那些東西燒掉,可害怕這些事情終有一天會暴露,介時她定會淪為棄子。
于是她将東西埋在了院子裡,平日裡那地方沒人去,肯定不會發現的。
她長長舒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是做了虧心事才會想得太多。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
沈冉領着禁軍将宋府圍困住,睡眼惺忪的宋歲推開門看到這樣的場景,吓得瞌睡頓時就醒了。
沈冉大搖大擺地邁入宋府四處打量着:“好巧啊宋大人,又見面了。”
宋歲看到這副陣仗有些緊張,忙不疊詢問沈冉:“殿下這是做什麼?”
“宋大人這麼緊張做什麼?若是沒做虧心事,又何必怕鬼敲門呢?”
沈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歲心下一驚,焦急同沈冉道:“殿下,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吧。”
沈冉無視她的話語,帶着禁軍在府裡繞圈子,走到昨夜裡宋歲埋東西的地方,沈冉打量片刻看向宋歲道:
“宋大人,這片土壤似乎有翻動痕迹?”
宋歲背後都被冷汗浸濕,強裝鎮定道:“我嶽母想要在院子裡開辟一塊菜地種菜,昨日我回來想着動手幫她松松土,剛挖了幾鋤頭就被夫郎喚去了。”
“是嗎?”
“是啊是啊。”
宋歲連忙應道,可惜沈冉不想聽她編的瞎話:“既然如此,那便挖開來看看吧。”
沈冉從禁軍手中接過一把小鋤頭遞給宋歲,宋歲心虛不敢接。
“宋大人不想挖沒關系,這麼多人總有幫你挖的。”
沈冉微微颔首,禁軍接收到沈冉的信号,将宋歲一把推開,徒手刨開泥土将木盒捧到沈冉面前:“五殿下。”
沈冉施施然打開木盒,裡面隻有一張紙,打開來一看赫然就是世家傳來指使宋歲洩題的信件。
沈冉平靜地将信紙重新疊好放入木盒中,看向一旁已經癱坐在地的宋歲,慢悠悠開口道:“不知道宋大人昨夜有沒有和令夫郎好好溫存?”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太可惜了。畢竟,宋大人怕是沒有機會再見他了。”
說罷,沈冉眼神一凜,從禁軍手中拿過沾滿泥土的木盒,快步向門外走去,揚聲道:“把人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