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冉歎息一聲,似有惋惜:
“況且這些世女根本沒有必要在文試舞弊,畢竟她們有最好的師長給她們授課,哪怕是論真才實學,也會甩開那些什麼都沒有的寒門學女一大截。”
“我提出文試改革不過動動嘴皮,對世家的利益損害甚微,卻能讓我在文人學女之中收獲好名聲,多些人支持我奪位,何樂而不為呢?”
此話一出讓在座衆人都陷入沉思,最終何苗看向給事中,給事中微微點頭:“殿下此言在理。”
兵部尚書面色也稍緩和:“我也贊同給事中的觀點。”
何苗看了一眼廳内人的臉色,見無人反對沈冉這一番話,也點點頭:“那些參與文試的世女占着這麼好的資源,自然不可能比不過那些寒門出身。”
“既然沒什麼害處,那你便放手去做吧。”
終于被這些人放過,沈冉以将要前往沐州還需要收拾行李為由離開,邁出将軍府的那一刻沈冉也并不覺得輕松。
沈冉清楚方才一番話不過一時糊弄她們罷了,文人勢力逐漸強大,屆時還是會與世家産生沖突,必須早做打算。
不然到時候連她詭辯的機會都不會有。
沈冉在心底默默歎息。
003突然問道:“你剛才提到師長,你有沒有想過,雲樞社重建馬上完工,若是之後人多了,給學女們授課老師從哪來?”
“大才們都在世家手中給世女們上課,若是沒有好的師長,文試依舊會被占據最好的教育資源的世家壟斷。”
“大才?”沈冉嗤笑一聲,帶着些許輕蔑,“世家豢養的那些文人算什麼大才?”
“世家花了那麼多錢挖來的人,在你口中連大才都算不上?”
“當然不算。”
沈冉目光直直看向前方,給003抛出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若你才高八鬥,面對世家的招攬和入朝為官的機會,你怎麼選?”
003理所應當道:“自然是入朝為官。”
語罷003反應過來頓住,試探問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沈冉微微勾唇,“真正的大才從來不在世家手裡,而是在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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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沐州這日,沈冉從蕭靈均手中接過行囊,帶着歉意道:“本來還說春闱結束回來陪你,可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
蕭靈均不是不識大體的人,也沒有那麼多小脾氣,微微搖頭道:“沒關系。”
說完他抿抿唇,有些擔憂:“瘟疫險惡,我能同去嗎?”
沈冉拒絕,正是因為險惡她才不願帶上蕭靈均,安撫他道:“你的生辰快到了,到時候我陪你過生辰。”
蕭靈均一愣,根本不記得什麼時候跟沈冉說過自己的生辰:“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
“婚書上有你的八字,我看過。”
沈冉點點自己腦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記性好着呢。”
“照顧好自己。”
沈冉最後叮囑一句,上了馬車迎面撞上已經坐在裡面閉眼養神的王季清。
她有些尴尬,剛剛和蕭靈均說的話全被王季清聽去了?
沈冉故作鎮定地坐到王季清身邊,不自然地讪笑兩聲:“王大人已經在車上了,我還以為馬車是先來接我。”
王季清依舊閉着眼:“馬車從宮中發出,我家離皇宮更近,瘟疫急迫時間緊張,馬娘便先來接我了。”
馬車緩緩開始行駛,王季清不急不慢睜眼道:“方才我聽了一嘴,似乎五皇夫生辰快到了,殿下想好送什麼禮物了嗎?”
沈冉想到這一茬歎口氣:“還沒有呢。”
王季清:“給男子送禮物首選他喜歡的,如果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可以送些發冠衣袍胭脂之類,這些不會出錯。”
沈冉有些稀奇的打量王季清一眼,想不到這老古董竟然對這方面還有研究。
“王大人和夫郎感情也很好吧,不然王大人怎麼會對給男子送禮這麼有研究。”
王季清一怔,許久沒有接沈冉的話,沈冉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見她不接話莫名有些拘謹。
許久,王季清才艱難開口道:“……我夫郎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沈冉聞言心底愧疚升起,恨不得給自己甩兩巴掌,死嘴讓你亂說話!
帶着歉意道:“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王季清神色平靜,絲毫沒有怪沈冉的意思:“我夫郎去世的時候,五殿下年紀還小,不知也是正常的。”
王季清突然像想到什麼,從一旁的荷包中掏出一張小象給沈冉看,眼神帶着溫柔的懷念。
“瞧,這是我生辰的時候他剪的。”
沈冉接過那張小象一看,小象剪的是兩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樣,不能說很像,隻是神态惟妙惟肖,一眼就能認出其中一人是王季清。
小象裡王季清的神情溫和柔情,和她在朝堂上追着人罵的犀利截然相反。
沈冉手指摩挲着小象,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一抹溫情的笑,怕損壞小象小心翼翼地還給王季清,感慨道:“真好。”
王季清将小象收回去,道:“送禮物可以不貴重,但是要用心。”
“感情不是憑空産生的,都是在一樁樁小事中累積起來的。”
沈冉好好思索一番,已經想好要送蕭靈均什麼禮物了。
她真情實意地感謝王季清道:“多謝王大人,我已經想好要送什麼禮物了。”
王季清看着沈冉年輕的眉眼,雖然先前對沈冉印象極差,但經過秋闱一事已經改觀不少,加上在朝堂上大力倡導科舉糊名制。
王季清越發覺得,沈冉和她年輕時的幹勁很像。
忍不住擡手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你現在這樣很好,不要再像以前一樣淨幹些渾不吝的事情了。”
沈冉尬笑兩聲:“以前年輕,現在成家了自然比以前懂些事了。”
王季清贊許地點點頭,有些感慨:“年輕真好啊。”
年輕真好,一切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