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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靈均在沈昭的安排下住進了京城邊緣的一處荒宅。
事實上,蕭靈均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了。
在他小時候,還沒能在春紅樓露臉的時間裡,他都被困囿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兜兜轉轉,又孤身一人回到這裡。
蕭靈均不知道該幹些什麼,沈昭派了些人過來,名義上是照顧他的起居,實際上不允許他出這個院子。
蕭靈均坐在院子裡,隐約聽到微弱的貓叫,四處找了找最終在牆角的一個小洞中找到被卡住的青奴。
青奴見蕭靈均來了有些激動地掙紮起來,蕭靈均蹲下身将青奴從那洞中解救出來。
蕭靈均抱着青奴的兩隻前爪,揉了揉青奴的腦袋:“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青奴隻是喵了一聲,安穩地待在蕭靈均懷裡。
蕭靈均回到院子,随手将青奴放在地上,坐回到椅子上,繼續沒有繡完的手絹。
蕭靈均繡着繡着突然發現自己下意識繡好了一個“冉”字。
沈冉的手絹總是丢,他自從嫁給沈冉之後時常替她繡新的手絹,繡着繡着竟然也成了習慣。
蕭靈均看着那個“冉”字出神,卻忘記手上的針,一個吃痛蕭靈均皺了皺眉。
指尖冒出殷紅的血珠,蕭靈均歎息一聲,做事果然不能分神。
青奴看見這一幕直接躍上蕭靈均的腿,替他舔舐傷口,蕭靈均隻是拍拍青奴的腦袋。
“别鬧了。”
蕭靈均将青奴趕下去,随手将手帕放在椅子上起身回了房間。
在蕭靈均沒注意的時候,青奴滾圓的眼睛突然放出一道光,轉瞬即逝。
青奴那雙貓瞳靜靜注視着蕭靈均離去的背影。
*
蕭靈均在夢境中看到一個容貌出色的男人抱着一個睡着的男童,他衣衫褴褛神情疲憊,慢慢走上山崖。
山崖之上,已經有兩個人在等着。
其中一個穿着邶朝宮侍服飾,另一個穿着貴君服飾,他們的臉色并不好看,甚至對着這個衣衫褴褛的男子如臨大敵。
那個宮侍蕭靈均再熟悉不過,是年輕時候的張爹爹,那個貴君很明顯就是沈昭的生父芳貴君。
而這個衣衫褴褛的男子,蕭靈均不認識,隻是男子身側戴着的琉璃吊墜莫名有些熟悉。
芳貴君微微眯眼,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邶帝帶着皇宮所有人出行,在大邶鬧得沸沸揚揚,我聽說了。”
那個衣衫褴褛的男子态度淡然,完全沒有身份差距帶來的不平等感。
芳貴君臉色越來越陰沉,語氣不善:“你居然沒死,找上我做什麼?”
“和親路上的山匪是你安排的吧,我以為我們情同兄弟,我自問從來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男子問道,“希裡,到底為什麼?”
“兄弟?誰和你是兄弟?”
芳貴君冷笑一聲,“你是高高在上的聖子,怎麼會和我這個奴仆成為兄弟呢?”
“現在多好,我是大邶的貴君,是南明的功臣,而你就是個乞丐,帶着你這不知和誰生的野種流浪的滋味好嗎?”
男子默了默,過了許久才艱難開口:“他不是野種,他是我的兒子。”
“這孩子的母親被仇家殺死,她們還在追殺我和這個孩子,我沒有别的辦法了。”
“希裡,這麼多年我從未怪過你讓山匪殺我的事情。我求求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朝夕相處的情面上,替我照顧這個孩子。”
“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芳貴君眼神陰鸷地打量着這個男子,遞給張爹爹一個眼神将那孩子抱了過來,那男孩睡得很沉,即便是出生以來從未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依舊被男子照顧得很好。
“我可以答應你。”芳貴君道,微微側過身子指向身後的懸崖萬丈,“但是你要從這裡跳下去。”
男子眼神暗了暗,竟沒有拒絕而是順從地走向懸崖邊,他忍不住回頭想最後看一眼那孩子,卻被芳貴君一把推下山崖。
蕭靈均下意識覺得心慌,動作先一步想去拉那男子,他的手卻從那男子的身體中穿過。
芳貴君冷眼看着那道身影墜下山崖,直到聽到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皺的眉頭才松開。
芳貴君将視線投向這個被留下來的男孩,随手撥弄了幾下他的衣服,在衣領的内部看到三個大邶字
——蕭靈均。
蕭靈均看清這三個字,不敢相信地搖頭,連連後退幾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見芳貴君又言:“原來是和邶朝人生下的野種,把這野種也扔下山崖。”
張爹爹看看懷中的孩子莫名覺得有些可憐,道:“希裡,我們何必做這麼絕。”
“春紅樓正在建立,這孩子雖然還小但樣貌精緻,待他長大些把他送入春紅樓豈不是更好。”
芳貴君微微挑眉,聖子血脈去做倡伎,更合他意。
“你此行不必再和我回宮,帶着他去找春紅樓,不要暴露他的身世。”
蕭靈均愣愣地看着兩人走下山崖,他在夢境中沒有實體,此時卻覺得山崖的風大到将他吹得搖搖欲墜。
“聖子血脈,可知過去曉未來,你現在看到過去了,感覺怎麼樣?”
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蕭靈均動作遲鈍地轉過頭,看到青奴不知從何處走出。
蕭靈均喃喃道:“青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