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鄢又做了噩夢。

驅不散的黑暗包裹着他，暗的伸手不見五指，不見絲毫光亮，屍體腐臭的氣味從各處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讓人作嘔，氣味卻又像絲線一樣纏繞着他的脖頸，讓他覺得窒息絕望。

他拼了命的掙紮叫喊，手腳被束縛，嗓子早已經嘶啞，像殘風發出最後的呼嘯，可是沒有人回應，沒有人來救他，徒留他一個人沉浸在這無邊無際的恐懼之中。

姜寶挂機去洗漱，剛從浴室洗漱出來，就聽見遊戲裡發出衛鄢驚慌的叫喊聲，聲音不大，更像是呓語，她以為是有什麼隐藏任務出來了，趕忙拿起了手機。

“衛鄢醒醒！衛鄢！”

像是一縷光掙破了黑暗，揮散走了讓人窒息作嘔的腐臭味，一股清新淡雅的玉蘭香萦繞在鼻尖，好似有人破開黑暗将他拉入了生的世界。

衛鄢猛的睜開了眼，大口喘着氣，可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他原本就慘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煞白。

“唰”的一聲，幽黃的光亮驅走了黑暗，屋中突然亮起了燈，刺眼的難受，他的眼瞬時被激出了淚水，可他卻覺得這光亮無比溫暖。

“你做噩夢了嗎？”姜寶憂心的問，卻看見他神情恍惚的看着桌台上那盞燭燈。

“我沒事……”

須臾他起身走進，似乎又要把那盞燈吹熄了，姜寶連忙阻止他。

“唉别！你就亮着燈睡吧。”她多少猜到他這個噩夢是因為怕黑引起的了。

衛鄢仍望着燈出神，姜寶耐心哄慰道：“你放心，有我在這盞燈不會熄的，以後也不會熄的，有我在，你再也不會處在黑暗之中了！”

商城裡寶物那麼多，肯定有永遠都不會熄滅的燈盞，姜寶接觸下來，對于主角感覺到了無比心疼，作為玩家，她當然願意為主角做任何事。

衛鄢精神一怔，愕然地看向銅鏡，漆黑的眼眸似在微微發顫，多年來一直禁閉的心房似乎也随之破碎出現了裂縫。

他顫着手隔空觸了觸燭光，終于衷心道了句：“謝謝。”

*

清晨的光亮透過窗柩照亮了屋内，衛鄢再睜開眼時，發現桌面上的燈盞還亮着，果真如她所說，燈一直沒熄。

燈盞裡的燈油也未曾變少，不知這銅鏡小妖是什麼身份，她，真的是來相助自己的嗎？

“睡醒啦？快快，快來準備準備開展咱們的計劃！”

姜寶興奮的聲音響起，她迫不及待地要完成任務了，不想衛鄢卻是僵住身子耳根發紅：“你……你一直盯着我睡覺？”

誰盯着你睡覺了，姜寶暗槽，不就是讀個進度條的事，雖然這進度條讀得有些慢，她中間又去敷了個面膜。

到底是新開發的遊戲，沖着這個對話真實的體驗感，有些bug她也是能忍的，嗯，還可以記錄下來給個反饋。

姜寶催促他：“不要墨迹了，快點快點，咱們還要幹大事，時不我待啊！”

衛鄢被她催促着起身收拾，他并沒有按她的要求着重打扮什麼，仍是自己平常的穿着，漿洗的有些發白的衣物穿上身，短的露出手腕腳腕，簡陋的連個太監的穿着都不如，幸而現在天氣慢慢轉熱，倒也不算太冷，姜寶打量了一會兒，覺得也能行，也沒再說什麼。

今天可謂是要去辦一件于衛鄢來說的人生大事——衛鄢要出現在元嘉帝面前，引起他的注意，從而得到上書房入學的機會。

衛鄢這陣子氣色好了一些，但為了可憐感，他連早膳都沒用。

二人将劇情對演了一遍，而後在姜寶的指引下，衛鄢跨出冷宮，來到了冷宮附近的一處幽靜花園。

雖然有人看管冷宮不讓衛鄢四處亂跑，可是這麼多年過去，無人監督，看管之人早就懶懶散散，隻要他不明目張膽的行事，無人會管，這倒是給了他方便。

手中捧着早已磨損發黃的書卷，衛鄢在花園的一處大青石上坐了下來，觸及冰冷的青石，他本來有些激動的情緒也慢慢降下，繼而升起了緊張之感。

“姜寶……真的能成嗎？”他語氣帶着忐忑，這時候才像個十三歲少年該有的樣子。

姜寶拍着胸脯自信滿滿保證道：“放心！絕對能成！”不成她這個皇帝養成遊戲怎麼玩下去？

遊戲錦囊可是給出了任務攻略啊。

再過不久，元嘉帝就會與負責教導皇子的石顯石太傅并幾個臣子談事時經過這個幽靜花園，花園雖靠近冷宮，卻是個遊玩好去處。

今日讓衛鄢演這一出戲不是給元嘉帝看的，而且給那石顯石太傅。

元嘉帝做皇帝能力一般，人卻不昏庸，尤其在教導皇子方面格外重視，除衛鄢之外的其他四個皇子，皆由被他請來的大家石顯教導。

石顯此人為人忠正，守矩嚴肅，剛正不阿，而且此人眼中黑白分明，性格執拗倔強，所以不怕各皇子身後勢力，該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在入朝當太傅之前，他是某處書院的夫子，因其有教無類，資助貧困學子入學等好名聲而聞名天下，總而言之一句話——一根筋，認死理，還富有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