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駭人聽聞。

姜歲低垂着頭，長睫輕顫，手中的茶杯被她緊緊攥住，指尖微微發白。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她說得吃力，又嘲諷“錦衣玉食。”

錢叔了然，又怕小主子和當年明王一樣心軟。冷臉，常景青也配？

酷吏常景青跟狼一樣，狠心絕情，早年間抛棄發妻娶高門女，用盡手段爬到高位。

姜歲長睫輕顫，明顯是有人設局，姓常的中套了，慌了。

可是——

常景青被押回京，他手裡又不幹淨，憑他之前的錯，大理寺如今有個謝古闆，死刑是免不了的。家人也遲早被收拾，何必多此一舉。

查出來，搭上自己。

京城有人要保他？

姜歲挑眉，忍不住喝茶緩緩，靠在軟榻懶懶散散，突然想明白了，“他是誰的人？太子堂兄還是三哥？”

話轉得太快，錢叔卡了一下，“不清楚。兩方他都接觸過。”

她不想往下查，望向皇宮方向，心裡洞若明鏡。

說到底，常景青這種酷吏隻是景元帝手中一枚棋子，幫他排除異己，屠戮反抗者。

等到景元帝覺得時機成熟，朝政穩定，必然會抛棄常景青這些人。

當年常景青聰明，微末出身，得勢之後，得罪一大批人，既然把世家得罪幹淨，就緊緊抓着高門貴族。

他又識趣好用，景元帝殺了其他酷吏，索性就留下他當刀。

這麼多年，常景青未必不知道景元帝可有可無的态度，朝上對當年懷恨在心的人還在。他怕了，慌不擇路靠向哪個皇子這一邊。

從他去見他們開始，注定他會死。

如果他聰明點，老老實實為景元帝做事，不至于一家喪命。

“常景青太狠，皇叔不介意兄長們争，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皇叔可不想他們殘殺手兄。”姜歲喃喃低語，而姓常的跟瘋了一樣，他靠哪一方肯定得罪死另一個，必會想方設法殺掉危險。

夜色已暗，她娓娓道來。

信息量太大，錢叔沉默。

心裡欣慰。

“那對兒女殿下怎麼處置？”

她瞧了烏力吉一眼，烏力吉偏頭，硬生生說，“我、去、殺、了、他們、危、險。”

烏力吉真是直接，她看到錢叔難得糾結的神色感到好笑，不輕不重地拍了下烏力吉。

“讓人護送到南方偏遠地方，給足錢财。救過母妃，我最知恩圖報了。”她眉眼帶笑。

在錢叔正下樓去安排的時候，姜歲又變了主意，“過幾日我去看看母妃救命恩人的兒女的模樣，然後再送走。”

“人，給我藏好了，”她認真三分，“我讨厭麻煩。”她可不想因為這個被那個古闆官員又參一筆。

——

前日，景元帝眼看着一份份記載了證據的奏折遞到自己手上，像是雪花飄落，一片接一片，壓得人直不起身。

從前段時間景元帝收到密報就在深思。這些奏折使他下了決定。

景元帝沒有給秘密進宮的霍岩太多時間去思考，平靜道：“你親自帶人去常府，除了家仆，其他人當場格殺，立刻執行。”

從常景青去見那位的開始，就注定是死局。

霍岩雙手發顫，喉頭滾動了幾下，恭敬應喏，低頭，行禮退下。

慈祥溫和的陛下，動起殺念，毫不留情。

天子一怒，流血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