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艾孜買提哭得泣不成聲，緊緊地回抱住懷裡的人，“我前陣子在電視上看到你的采訪，知道了你在這裡……我想來找你……我想見你……”

“不哭不哭……”艾爾克這時候就變得嘴笨，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隻能不斷拍艾孜買提的後背安慰。

好不容易安慰到人不哭，艾爾克捂起半張臉隻露出眼睛，拉着艾孜買提往前走：“我們先找個地方再說，像是被拍到照片，你就得登頭條，被迫當我的绯聞男友了。”

“啊……？”艾孜買提愣得肉眼可見。他搞不明白艾爾克在說什麼，他倆才一個十四一個十五歲啊，而且兩個男的怎麼會被傳绯聞。

艾爾克做賊似的拉着艾孜買提沿街走了一陣後鑽進一個巷子裡，這裡是一條死胡同，路口堆着幾個臭氣熏天的垃圾桶，平時隻有旁邊飯店的服務生會來倒餐廚垃圾。

走到胡同最裡邊，艾爾克仰着下巴朝路口望了望，渾身終于放松下來，回頭對艾孜買提笑道：“好了，現在安全了。”

“哦……哦。”艾孜買提還有些發愣，和對能見到艾爾克的不切實際感。他隻是沖動之下買了火車票，帶着這些年攢下的所有錢來找艾爾克，他甚至在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朝哪個方向邁步。

“你找我的事和家裡怎麼說的？奶奶會擔心的！”艾爾克突然皺眉。

艾孜買提卻突然冷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奶奶過世了。”

艾爾克睜大了眼睛，不多時，他連忙抱住面前勾下頭的男孩，說：“抱歉，我不知道。”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就像你說的，你又不知道。”艾孜買提被艾爾克抱在懷裡，淚水很快充滿眼眶。當初奶奶過世的時候，他都謹記奶奶曾經說過的，要做個堅強的孩子，隻哭了一晚上就再也沒哭過，現在卻怎麼也抵擋不住心裡翻湧的情緒。

接到母親詢問幾點回家的電話後，艾爾克帶着艾孜買提回了家。

和多年不見的夥伴重逢，艾爾克隻覺得無比激動，和母親一起坐在客廳和艾孜買提說了很久的話，直到睡覺的時間才帶艾孜買提回卧室洗漱。

“艾孜買提，家裡除了保姆和做飯阿姨從未來過其他人，隻有我和媽媽的衣服，你不嫌棄的話就穿我的吧。”他歉意地對艾孜買提眨眨眼。

“我怎麼會嫌棄！我們可是好朋友！”艾孜買提抓住艾爾克手裡的衣服就要往頭上套。

艾爾克哈哈笑着按住他的手，“行了行了，走，先洗澡，洗完再換衣服。”

艾孜買提愣了下，呆呆地望着艾爾克，問：“我們……一起洗啊？”

艾爾克覺得好笑，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故意坦蕩蕩地和艾孜買提對視。

“你，你幹嘛不說話？”艾孜買提結巴起來。

艾爾克再開口時笑出了眼淚花，趴到艾孜買提懷裡使勁拍他的後背，說：“我看你是個直男啊，怎麼會在洗澡這事上不願意啊。”

艾孜買提聽不太明白，疼得嘶了一聲，控制住艾爾克的手，分開懷抱抓着艾爾克的肩膀，說：“我沒有不願意，我隻是……隻是……”

艾孜買提說着說着露出滿臉的疑惑，似乎自己也不懂隻是什麼。

“哈哈，你快去洗澡吧，洗完我再洗。”艾爾克笑着把他推進浴室關上門。

兩個人相繼洗完澡吹幹頭發，艾爾克大咧咧地躺倒在床上，拍了拍身邊，說：“快來躺下，試試我的床，我覺得很軟很舒服。”

“哦，好！”艾孜買提連忙過來躺倒在他身邊。

下一秒，艾孜買提露出一臉驚訝，不可置信地又起身躺倒幾次，然後對艾爾克驚歎道：“你得床好軟啊！”

“是吧？嘿嘿。”艾爾克枕着胳膊翹起二郎腿，雪白的腳丫子一下下晃悠。

“昍昍，看你過得這麼好，我就放心了。”艾孜買提翻身側躺着，突然對他說。

艾爾克渾身動作靜止住，然後扭頭瞅着身邊的那張臉。

安靜了一會兒，艾爾克抿了抿嘴，轉身面向艾孜買提側躺着，小聲問：“你……過得不好嗎？”

艾孜買提嘴唇無意識般的狠狠抿了一下，沒說話。

“……”艾爾克又靜止了一陣，伸手摟住艾孜買提，說：“沒事，如果可以，你可以待在我身邊，和我住在一起，我們一起上學，你放心，我掙的錢足夠做這些事。”

“我也有錢的！”艾孜買提激動地皺眉道，“當初你走了，我從放羊攢的錢開始就沒花過，一直賺錢攢到現在。”

“啊？？”艾爾克驚訝于他的關注點居然在這上面，但還驚訝一點：“你一直賺錢……沒上學啊？”

艾孜買提猛地一愣。他有些瑟縮地看了艾爾克一眼，然後垂下視線像是不敢再和艾爾克對視。

艾爾克花了好一陣才明白艾孜買提的這種反應，不确定地問：“你怕你沒上學我會說你什麼？”

艾孜買提又是猛地一愣，雙眼一下擡起看向艾爾克。

但再次很快地垂下視線，小聲回答：“上了些的……隻是奶奶過世後我就沒再去了。”

艾爾克沒想到是真的，愣了片刻，歎了口氣，翻身平躺着枕回胳膊上，說：“你們家的情況我也知道，鎮子上隻有小學，到了初中就要去草原外面上學，不光要住宿還得需要生活費，我隻是驚訝你掙錢卻不用來讓自己上學，而是攢着。”

“艾爾克……”艾孜買提哽咽地叫了一聲，一隻胳膊摟住艾爾克埋頭哭起來。

像是延續了死胡同裡的哭泣，更像多年來終于找到宣洩口，艾孜買提這次哭了很久。

艾爾克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後來胳膊酸了，他啧了一聲，抓住艾孜買提摟着他的那隻胳膊，嚴肅地說：“艾孜買提，想不想喝酒？”

艾孜買提眼淚卡頓在臉上，呆懵地望着他，眼裡逐漸變為震驚：“……你喝酒？你這麼小怎麼能喝酒，你的身體還不好！”

“噓！噓！”艾爾克咬牙切齒地捂在大嗓門的嘴巴，緊張地朝房門看了看，這才回頭瞪着艾孜買提，說：“誰說我喝酒，我隻是問你想不想喝酒，我家有很多酒，都是裝飾酒櫃用的。”

艾孜買提聽完才放下心來，露出猶豫的神色，說：“可是我沒喝過酒……我也不知道我們這個年紀能不能喝酒……”

“哪條法律規定了幾歲才能喝酒？法律隻規定未成年人不能在公共場所飲酒。”艾爾克咂了下舌，起身下床，說：“你等着，我去偷一瓶來，酒櫃裡的酒都是我買來裝飾的，沒人知道裡面到底有哪些酒。”

記憶中十四歲的自己說出的話，現在的他卻心有餘悸，母親真的沒注意過酒櫃嗎？

母親那麼愛他，一定也會對他精心裝扮過的酒櫃投去注意力的。

可是得按照記憶演繹，不能做出絲毫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