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的建築群裡,安昱獨自背着一個行囊在來回的穿梭。
這片建築群從外到内都是對稱的,安昱随意的推開幾扇門,發現建築就連裡面的結構也差不多。
誰也不知道這片建築原來有多高,但現在還能被看見的隻有三層半,最下面有半層被風沙掩埋,隻剩下一個光秃秃的天花闆和牆壁。
安昱并不理解周老闆為什麼要藏在這裡,是因為結構和布局相似所以好躲藏嗎?
隔着碎裂的玻璃,明老闆驚恐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安昱。
就是這個人,就是他。
明老闆死死地盯着安昱殘破的建築群裡轉悠,像是在尋找一間适合落腳的屋子。
這裡的每一間房都長得差不多,隻不過在末日和風沙的洗禮後都有些不堪,就連他找到現在的藏身之處也費了不少的時間。
安昱并不會輕易離開,明老闆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他不想被安昱發現自己的行蹤。
他把安昱地血樣交上去後,祂們曾經“傳召”過他,要求他重新複述當時遇見安昱的場景和之後發生的一切。
明老闆并不是一個蠢笨的人,這樣直白的問話很快就讓他明白,他交上去的東西非常有價值,上面非常重視。
他原本指望通過這些來換取自己在城區裡生活的保障,但是祂們聽完了全部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甚至又一次把自己送回了沙漠,要求自己重新搭建起血液的運輸網絡。
“神明大人們對你之前的表現很滿意。”傳話的官員居高臨下地看着癱軟在地上的明老闆,眼底裡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嫌棄,“所以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為祂們解決沙漠裡的麻煩,成為神明最忠誠的眷屬!”
什麼神明,明老闆對自己在做什麼心知肚明,那是一群吸附在人類身上的吸血鬼。
所以他逃了,他原以為自己隐藏在城區裡就能擺脫被送回來的命運,但是沒想到自己隻是睡了一覺,醒來時就已經在沙漠中。
他的身邊放着一張紙條:神明在注視着你。
這是神明對背叛者的懲罰,他被流放進沙漠,這片被神明遺棄的地方,這片全是仇敵的地方。
神明沒有給他留下生機,而他現在遇見了被神明注視的特例。
他不知道安昱是否和神明有聯系,對他而言,安昱更像是神明派來殺死他的劊子手——
是的,一定是的,不然怎麼會有人在被抽了那麼多的血之後還活着?
明老闆想起自己曾經聽到過的傳言,神明穿行過曾經繁華的沙漠,祂們看到了人類太多的惡行,于是降下了神罰,詛咒這裡從此寸草不生。而試圖反抗的人類都被神明的使者,代表着死亡和毀滅的傀儡,處決在沙漠中。
所以沙漠才會這樣荒涼。
他或許是發現了代替神明在沙漠中行走的傀儡,才會被神明問話;也是因為他傷害了神明的使者,才會被祂們重新放逐到沙漠中。
他要逃離,逃離這具傀儡的追殺。
但沙漠中早就沒有了他的栖身之地:掮客們對他隻有嗤之以鼻的奚落,沙漠族群不會接納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仇人,放逐者尊崇他沒有的暴力且血腥的力量——
而神明甚至派來了追殺的傀儡。
明老闆癱軟在自己躲藏的小屋裡,他絕望地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生路。
要拼一把嗎?明老闆猩紅的眼睛看着窗外形單影隻的安昱,他隻有一個人,萬一自己可以逃出去呢?萬一自己可以讓他安安靜靜的消失在沙漠中呢?
就像他之前結束過的無數條生命一樣,讓安昱安安靜靜的消失在沙漠裡。
他隻是神明的傀儡,他不會有親人朋友,他消失在沙漠裡不會有人尋找也不會有人知曉。
隻要處理掉他,自己就安全了。
像是在不停的說服自己,明老闆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開始有些燥熱起來,他死死地盯着逐漸朝自己走來的安昱,想要殺死安昱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我要在這裡活下去!
我不能死在這裡,我要活下去!
殺了他,我就能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
吱呀——
安昱随手推開門,廢棄許久的房子還似乎還保持着最後被洗劫一空的模樣,細細的黃沙覆蓋在房間的角角落落,完全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