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該去巡邏了,該去看看綠洲外的陷阱布置,該去看看空地上在撒歡的孩子們……
安昱近乎機械地走出小診所,他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再去想楚熵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但如果人類的思維如此好掌控,紛繁的情緒也将不複存在。
綠洲上的居民們并不知道淩晨的小診所裡發生過什麼,但他們感覺得到安昱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他比以往更加的沉默也更加的孤獨。臨川和周熾已經離開了五天了,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誰也不知道他們此行是否順利。
綠洲上的氣氛在安昱影響下也變得逐漸沉悶起來,每家每戶的門前都開始多出一些尖銳的保護措施,或是一盆盆仙人掌,或是纏繞在籬笆上的荊棘,也或是生鏽的鐵片。
安昱也試圖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但每每當他回到小診所裡,看到床頭挂着的、在風中輕微搖晃的捕夢網時,他總會不自覺地想起楚熵留下的那句話:你和歸甯阿婆生活得好好的,他們是怎麼找到你的?
當初的那場圍獵像是電影一樣在安昱的腦海中反複播放,他想起了自己早在那時就已經遇見過楚熵——那個被他利用、擋住了其他掮客的倒黴鬼,就是現在西裝革履卻有些瘋癫的商人楚熵。那個時候他滿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跑,甩掉身後的掮客才能有一線生機,居然忘了在城區裡或許本就有可以追蹤的東西。
是他太過于大意,才會讓歸甯阿婆早早的暴露在喪心病狂的掮客的槍口下。
可臨川又在這件事裡扮演着怎樣的角色?他是第一個找到歸甯阿婆,找到他的落腳點的。
但如果他圖謀不軌,歸甯阿婆又怎麼會把捕夢網交給臨川?
日升月落,時間是最誠實也是最殘酷的,它平等的對待世間萬物,不會停留也難以倒退。
周熾和臨川已經離開了十天,在第十一天的早晨,安昱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在綠洲的邊緣行走。
綠洲裡的孩子們已經不再被允許離開綠洲玩鬧,年幼的孩子們隻能趴在窗戶邊和自己的同伴遙遙相望;醫護團偶爾也會來敲小診所的門來補充一些藥物,臨川走之前留下的消炎藥和退燒藥是用得最快的;預備隊員們也在安昱的安排下開始輪流在綠洲裡守夜值班,安昱作為他們的教官,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了。
在這一片風聲鶴唳之中,似乎隻有荀瑰還保持着最初的節奏,他每天還是一如既往的帶着獵手出門狩獵,為綠洲帶回來新鮮的食物,好像并沒有察覺到綠洲越來越緊張的氣氛。
“安昱哥哥!”小木屋裡,荀陽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叫住了正準備開門回去休息的安昱,“安昱哥哥,臨醫生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陪着阿隼守了一晚上,又剛剛在綠洲的邊緣巡邏了兩圈的安昱現在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裡是一團漿糊,他幾乎是跟随着自己的本能走到了荀陽的小窗前。隻能躲在小屋裡生活的少年也敏銳地感覺到了沙漠裡不同尋常的氣氛,但他唯一可以依賴的兄長卻一直早出晚歸,忙碌地維系着綠洲的生存,這也讓少年隻能把自己的不安埋在心底。
“不知道,是你的藥吃完了嗎?”安昱的臉色蒼白,原本白淨皮膚現在更是連一絲血色都看不到,即使和長期不見陽光的荀陽相比也不遜多讓。
荀陽有些憂心忡忡地看向一臉疲态的安昱,他聽哥哥說起過,現在綠洲上的安危需要仰仗安昱,而安昱也同樣在不遺餘力的保護着綠洲,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為了自己的擔憂來打擾安昱。
也許是看出了少年的心思,困倦而疲憊的安昱伸手揉了揉荀陽的小腦袋,他強撐着自己近乎透支的身體,想要給面前和自己一樣孤獨的少年一些安慰,“沒事,你說吧,安昱哥哥會盡量幫你的。”
“我的藥還有,臨醫生幫我準備了很多。我隻是有些擔心,現在綠洲上的大家都在加固自己的家,但哥哥一直帶着人出去打獵,我也沒辦法自己出門。”荀陽期期艾艾地看向安昱,他也不知道自己地請求是否會被答應,“安昱哥哥,你能幫我布置一下嗎?我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