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銀兩

雲香樓，麟雲城手下的地盤，背地裡的主子卻是城主甄林，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城裡被困，街邊小道經營不下，隻能去給他們的店裡某個差事做，能有口飯吃也願意幹，他們知道自己出不去，能活一天就是一天，苟延殘喘也是活着對不對。

早就來之前，傅小六就已經打聽清楚，傅奕煌特意選的這一家，林清雲打開菜單一看，看到什麼的金銀價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你們搶劫嗎？一個青菜都要十兩！”

一旁店小二看他們穿得富麗堂皇，笑嘻嘻的介紹着菜，一聽到這句話，立馬變了個人，臉上的尖酸刻薄的藏不住，一把将菜單從他手裡抽走。

“我們這，就是這樣，你們啊—吃不起就出去啊！”

“你—”，沈之青起身按着要開口回怼回去的林清雲，将店小二手裡的菜單拿了回來，看了幾眼，“青菜一份，清蒸魚一條，紅燒肉來一份，再要一份你們這招牌的鮮菇蝦湯，米飯四份，去吧。”

店小二盯着沈之青看好幾眼，目光掃了一圈，一個個看上去氣度不凡，還是先好生伺候着再說，以免得罪人。

店小二嘿嘿的笑了下，“好咧，幾個客官稍等！”

沈之青點頭，拍了拍林清雲的肩膀，“不用在意他們，他們也是為了一口飯。”

林清雲哼哼幾聲，“從來沒見過這個價格，他們也太黑了吧。”

傅奕煌淡定的喝茶，“我們差不多該準備了，離開祥雲城的消息二哥已經放出來了，這個城主還是如此”傅奕煌露出笑意，“是覺得，我不會管此事，還是說他另外其他關心的東西。”

“剛剛一路走來，許多店鋪空蕩，街道少人，很像二公子說的那樣”，傅奕煌認同沈之青說的話。

“城門關閉，金錢不流通，百姓隻能在三方地生存，擁有生活來源的他們，哄擡物價，百姓為了活下去隻能去買他們所設定的價格，可如此昂貴的價格又誰能消費得起？”

“先按兵不動，今晚打探虛實”

不一會，菜就上齊了，貴是比尋常菜貴上許多，好在菜量合理，衆人也能吃得飽。

沈之青喝了口湯，味道也說得過去，看着周圍富貴人家大快朵頤，與外面橫死的民生，心裡感到無限悲良。

忽然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他們面前竄了進來，抓住旁邊桌子上的雞腿就跑。

隔壁桌子是剛走沒多久，沈之青離得近，看得也清楚，那個雞腿上面也沒多少肉，那小孩子可能是經常這樣，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就不見了。

沈之青回頭，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随後起身追了出去，林清雲吃着飯，“你去哪啊？”

傅奕煌早就發現他的不對勁，跟了上去，傅小六剛想起身，傅奕煌回頭，“不必跟着，你們等會點個菜等下帶回去給他們。”

“是”

沈之青腳步快速的跟上，那小孩似乎知道有人跟着他，跑得越來越快，可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跑得過大人，一着急整個人沒站穩摔了出去，手裡的雞腿也跟着飛了出去。

沈之青在身後，擔心的跑過來，“對不起，我怕突然喊你讓你害怕，不好意思，你疼不疼？”

那小孩似乎不知道疼痛一樣，看都沒看他一眼，爬過去把地上的雞腿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雪花，盯着這個已經快被吃完的雞腿，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

忽然，一隻手從他眼前伸了進來，手上還拿着一個碗，碗裡是他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的大米飯跟肉，沈之青輕聲溫柔道，“給你吃的，雞腿上面沒什麼肉的，吃這個會飽一點。”

那小孩似乎很久沒有感受到溫柔，呆呆的愣在原地，盡管沈之青這麼溫柔，可在他的眼裡還是害怕，不敢碰這個身上白白淨淨的人，沈之青見他沒反應，又往前伸了伸，“放心，這些我都沒有吃過，是幹淨的。”

小孩還是害怕，從地上爬了起來，往巷子裡跑，見人跑了，沈之青也沒多想也跟着跑出去，“你慢點，這個真的是給你吃的。”

沈之青不死心的跟在他的身後，穿過巷子，終于在一個小小的房子裡看到那個小孩進去，沈之青攔着門，“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小孩隻敢用一隻眼看人，見人追到家裡猶豫着要不要打開，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真兒，是你回來了嗎？”

小孩有了反應立馬跑進去，沈之青推開門跟着進去，發現裡面很黑，沒有照明物，更沒有炭盆，隻有窗口透進來的陽光，屋裡陰暗潮濕，連沈之青一個會武功的都忍不住打冷顫，更别說屋子裡的女子與小孩。

緩緩走近，沈之青看到那個被叫做真兒的孩子，在水盆裡洗剛剛那個掉在地上的雞腿，雞腿上面的雪融化了，可這個天氣吃下去，身體一定不行，更何況沈之青看得清楚，床上那個人分明已經虛弱到不行，此時若吃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沈之青眼疾手快攔住他的手，将手上的雞腿拿了出來，将一直拿在手裡的碗遞了過去，過了這麼久，幸虧還有的溫熱。

“吃這個，肚子會痛的，你們吃這個吧，這個還是熱的，還可以吃。”

也許是肚子餓，又或者是沈之青太過溫柔，小孩在他溫柔的眼神下接過了那碗飯，一口一口的喂着自己的娘親。

“咳咳—”

許是太久沒吃過米飯，床上的女人咳了起來，小孩立馬放下碗，想去找水，忽然有一個碗伸了過來，“這個是湯。”

小孩驚喜的接過，回頭看了眼是另外一個哥哥，小孩點頭表示感謝，随後又一口一口的接着喂過去。

沈之青有些驚訝， “你怎麼來了？”

傅奕煌沒有說話，将手臂的外袍拿下，披在他的身上，順便再打了個死結，“你跑出來又不穿衣服，是不是想生病。”

沈之青摸了摸身上的袍子，“我怕出來太晚，就找不到這個小孩了，不過你怎麼出來了，他們會擔心的。”

傅奕煌沒好氣的哼哼兩聲，“擔心什麼，這裡又沒人認識我，倒是你，跑得太快，追着你的腳印才跟上。”

女子吃了一半就不再吃了，把飯推開，“真兒，你吃。”

那小孩看着碗裡的食物咽了咽口水，“我不吃，娘你吃，我不餓。”

“胡說，我的孩子啊，你怎麼可能不餓，你快吃吧。”

兒食剩骨，正餐奉母，盡管自己再餓，孩子有希望自己的娘親可以吃得飽。

沈之青聽着他們說的話，眼圈紅了紅，“你吃吧孩子，如果你不吃，你的娘親會生氣的，還有你不吃怎麼有力氣照顧你的娘親。”

女子哭着流下了眼淚，掙紮着要起身，“多謝二位恩公，救了我們的命。”

傅奕煌攔住她，“不必客氣，您躺着就行。”

沈之青看着床上的女子以及大口扒飯的孩子，從袖子掏出全部的銀兩，放在床邊，沒有再說什麼，拉着傅奕煌就出了門。

忽然聽到聲音二人回頭，看到的是那小孩趴在門上，是他發出的聲響。

他還是很害怕，張了張嘴說了聲謝謝，沈之青走過去，他身上穿的衣服非常薄，屋子裡也隻有一張床，可那被子又薄又小，沈之青想解開身上的外袍，卻怎麼都解不可，他可能是忘了，前面剛剛有人為他系了死結。

傅奕煌将自己的脫下，大大的衣服完全蓋住這個小小的身體，傅奕煌拍了拍他的腦袋，“回去吧，外面冷，銀子不能一次性全部拿出來，一次拿一點點，去買東西就走遠一點，不能去同一個地方，以防萬一，有人盯着你們。”

沈之青低下身子，“你，聽得懂嗎？要小心其他人，财不可外露。”

那小孩點頭，“聽懂，謝謝哥哥們。”

沈之青微笑摸了摸他的腦袋，“回去吧。”

沈之青與傅奕煌并肩而行，“他們隻能用自己的勞動力換取食物，在野外動物會為了食物互相撕咬，更别說人沒了食物會如何。”

沈之青說着低下了頭，“他的爹可能就是為了弄食物而死，殿下，我們得快點，這個城裡，不知道還有多少。”

傅奕煌沒有回答他，兩人一同回到雲香樓，傅小六終于等到了他們回來，立馬出去，“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

傅奕煌勾手，傅小六立馬明白，湊耳過去，傅奕煌低頭吩咐，沈之青看到後面的林清雲，見手裡提着的東西，“給家裡的兩位公子帶的？”

林清雲點頭，“是的，公子還說了，讓我們多帶些回去，叫上他們一起。”

沈之青點頭，轉身看向他們，傅奕煌已經吩咐完，傅小六把自己的外袍解下，遞給傅奕煌，“你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