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讓瓊恩給苔絲先寫信問問情況，看一下有沒有适合她的位置，等她從獵苑堡回來再說。

瓊恩終于反應過來，一拍腦袋問：“對了，你去獵苑堡能找到什麼活呢？”

“你是個女孩子，那些工匠不會收你當學徒。咱們這兒也沒有什麼紡織廠，你想去當傭人嗎？那得找科林先生問問，他能不能給你寫個推薦信。”

像牧場的擠奶女工和割麥場的收割工這種工作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隻要有力氣肯幹就行。

但是想找其他技術工種的活兒，不僅需要手藝能耐，更需要匠人封閉小圈子的人脈引進。

想要從事工作的底層女性隻能從家政性工作做起。

女傭、洗衣工、廚娘、育兒護士、衣服縫補工，可供選擇的就這麼一些。

伊萊莎并沒有點亮育兒和縫衣的專業技能，她雖然還沒離譜到給嬰兒喂加了鴉/片的安睡液，但并不覺得自己可以勝任照看幼兒。

至于洗衣工，這個工作的上升空間比女仆還低，勞累程度比下地還辛苦，工作環境又相當惡劣。

隻有走投無路到去濟貧院的程度，她才會把它納入考慮。

伊萊莎看來看去，好像隻剩下女傭和廚娘可以選了。

但是在一些預算有限的中産家庭裡，廚娘并不是雇傭仆人的第一選擇。

女傭和育兒護士的優先級都在廚娘之前。

尤其是廚師的工資還不算太低，僅次于女管家。而烹饪對家庭主婦來說，并不是個難以習得的技能。女主人既可以自己下廚，也可以根據家政書的食譜指揮女仆做飯。

比起能做各種家務活兒的女傭和解放女主人的育兒護士，廚師的性價比要低得多。

而且……找科林牧師要推薦信？

伊萊莎搖搖頭：“愛明斯脫不就在那附近嗎，我順路去拜訪一下克萊爾先生，總要向人家表達一下感謝吧。”

要是能騙到推薦信就更好了。

瓊恩贊成她：“那你把廚房那個裝着榅桲的籃子取下來，裡面有一瓶蜜酒，我再裝一瓶蘋果醬，你給克萊爾牧師拿過去。”

“啊？要不算了吧——家裡的錢還是省着點兒花比較好。”

伊萊莎厚臉皮地承認，她确實是打算光手上門緻謝的——最多再去外面菜地裡摘個卷心菜。

這樣是有點寒酸，但丢臉總比丢錢強吧。

“錢用完了還有苔絲呢。”

瓊恩自然又帶着一絲得意地說，好像她在苔絲·德伯菲爾德銀行那裡存了100英鎊沒有用。

這語氣實在讓人火大。

什麼意思，女兒攀上高枝所以可勁兒吸血嗎？

如果苔絲接濟的是窮途末路家人，伊萊莎不會反對。

但瓊恩和約翰這架勢明擺着是想擺爛，不肯去找工作，隻想從女兒口袋裡掏錢。

伊萊莎沒有再說什麼，默默把信封上苔絲的地址背下來。

她順着瓊恩的指引，去村子另一頭的清釀酒店搭便車。

乘馬車從馬洛特村到獵苑堡隻用花四十幾分鐘。

伊萊莎本來興緻勃勃想要看看英倫鄉村田園風光，但是這二輪馬車坐墊的彈簧壞了，還沒換上新的，一路上颠得她想吐。

初冬和晚秋交替的時節，這片丘陵雖然還保持着綠意，不是全然衰敗的景象，馬路上的灰塵卻少不了，大大沖淡了她錯過美景的遺憾之意。

獵苑堡是個熱鬧的集市，這裡離火車站不遠，許多小吃都可以買到便宜的原材料。

賣香煎魚的，賣烤魚餅的，賣炸魚薯條的，賣小松餅的，還有賣烤牡蛎的，形形色色的攤位看得伊萊莎食欲大發。

難以想象她居然也有對大英美食垂涎三尺的一天。

伊萊莎忍住變賣掉那瓶蜜酒的沖動，向賣蠟燭香皂的雜貨店老闆打聽了哪裡在招工。

老闆伸手一指：“往裡走，看見那兒擺着的一筐梨沒，在那個水果攤轉彎往裡走，走到拐角，那個店就是貝爾柯林斯，他們可以給你介紹工作，不過有傭金。”

女傭也要抽傭金嗎？

萬惡的資本主義。

伊萊莎走進去詢問一番，才發現那裡隻能給女孩介紹家庭教師和秘書。

她本來穿得挺整潔的，但在路上被塵土吹得灰頭土臉，而且她的穿着一看就是農民。

不知道那個雜貨店老闆是怎麼認為她可以勝任家庭教師的，居然給她指路指到了這裡。

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獵苑堡這家介紹所還有介紹家庭教師的業務分支，至少說明這個地方有雇得起家庭教師的人。

廚師的工資比家庭教師要低不少。

伊萊莎信心大增，順便問了問有沒有招廚師或者廚房幫傭的。

接待她的人搖了搖頭，道：“招廚房女工的話一般都是在聖母節前後招，不過等聖誕節過後你也能去問問，那時候會有一些變動。但是廚師……如果不是出了什麼變故的話，廚師是不會輕易換人的。”

“哦，對了，井橋的磨坊在招烘焙工，就是我們這裡最大的那個磨坊。如果你會烤面包的話，可以去試試。不過是個重體力活兒，挺辛苦的。”

他看了看伊萊莎，“你長得這麼漂亮，何必去……”

伊萊莎沒理會他話中的未盡之意。

烘焙？她可以去試試！

也不知道她那個“着魔”的名聲傳過去沒有。

她提起籃子，決定先去愛明斯脫看克萊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