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方式在無慘的脈絡之間奔流,他的身軀在過去的記憶之中從未像此刻一樣輕靈,骨骼與肌肉都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仿佛隻要無慘自己想要,便可以做出驚人的破壞。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肺部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輕松極了,心跳變得有力而富有節奏感。
無慘忽而踏入了門中,他彎腰伸手,輕易地将站在門内的小孩從地面上抱了起來。手臂之中是小孩柔軟而溫暖的觸感,抱着她的重量與拿起一片羽毛一樣輕松而簡單。
驟然的騰空讓沙理奈下意識圈住了父親的脖頸。她睜大了眼睛,原本的瞌睡都被吓走了。
“原來不是在做夢嗎……”
“以為自己在做夢?”無慘說。
“我很重的,父親沒有關系嗎?”沙理奈趴在他的肩膀上問道。
“我的病,已經治好了。”無慘說,“沒想到,那名庸醫的藥最終還是起了作用。”
這句話讓沙理奈睜大了眼睛,她擡起頭來去看他,伸出小小的手去觸摸對方的臉頰。
“父親病好了?”她先是驚訝,随後便反複摸索着他的臉确認。
這樣的舉動相當不符合貴族的禮數,隻是無慘這時候竟微微偏過頭,任由小孩子毫無章法的檢查。
“眼睛是紅色的,”沙理奈說,“會不會痛?”
無慘隻是搖頭。
他的嘴角上揚,在漫長的過去,他從未像是現在這樣愉快過。
——這就是健康的人類會擁有的感覺嗎?
不,他現在的感受分明比普通的人更加強大而有力量。
過了一會之後,沙理奈才完全确定,她的父親真的已經變成了健康的人,還可以輕松地将她抱起來。
巨大的欣喜從心底之中升了起來,沙理奈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她張張口,望着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父親,看了一會,忽而之間眼淚便掉了下來。
“怎麼在哭?”無慘單手抱着她,空出另一隻手用拇指輕輕揩過小孩的臉頰。
“我好開心。”沙理奈說,晶瑩的淚水像是斷了線一樣湧出來,在月光之下閃爍着剔透的光亮。她又哭又笑地将腦袋埋在了對方的胸前:“父親一直、一直都很辛苦,比旁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辛苦得多。現在……”
“現在一切終于都結束了。”
“我真的好高興……”小小的女孩語無倫次地說話。
無慘的手有些生疏地落在她的脊背上。
小孩子總是愛哭的,無慘偶爾在宅院之中遠遠見過産屋敷夫人帶着她的孩子出門,那個男孩便是這樣,時常哭啼,擾人清靜。
與此完全不一樣的是,自無慘見到過他的女兒開始,她卻從沒有哭過,與旁人打架的時候沒有哭,受傷也沒有哭。
她年紀很小,性格卻天真活潑,永遠看到事物向陽的一面,就像是從來都不知道悲傷與哀愁。
這是無慘第一次見到他的女兒哭。
為了他的過去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