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哪一味藥?”無慘問道。
“青色彼岸花。”醫生回答道。
“要去哪裡找?”
“我也不知道。”多紀修搖搖頭,“彼岸花常見,但是青色彼岸花卻相當罕見。我也隻是在很冷僻的醫書上見過它的圖案。”
“既如此,那你便去找。”無慘命令道。
聞言,多紀修卻是露出了點為難的神色。他實誠地說道:“若君,我……我其實近日就想要辭行的。現在您的病已經好了許多,我也不需要日日都留在貴府。”
昨天他着實被無慘拿着刀的樣子吓了一跳,無論怎樣還是自己的命更珍貴,醫生隻想速速離開,不想為這樣的病人醫治。
“我還沒有答應讓你離開。”無慘睜開他紅色的眼睛,聲音裡帶了點愠怒。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年輕的醫生身上,比常人強許多的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聽到對方心髒的跳動,血液在血管之中流動的細微聲響,強盛的力量讓無慘确定,隻要稍微動用力量,他就能夠在一眨眼的時間内掐住對方的脖子。
醫生身上極淡的鐵鏽味在此時忽而顯得富有香氣。
“多紀醫生。”沙理奈坐在旁邊開了口,神色懇求地望着他,“請坐下來談談吧。”
女孩的聲音讓無慘稍微回了神。他脫離了方才的狀态,一時間有些恍惚。
多紀修看着小女孩的樣子,歎了口氣,在桌前跪坐了下來:“你想讓我幫你治好你的父親?”
“嗯。”沙理奈點點頭,細聲細氣地說,“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多紀修又想歎氣了:“請别向我道歉,我應該向您表示謝意才對。”
“若是你能完全治好我,自然會有豐厚的報酬奉上。”無慘說道。
醫生看了看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人會有那麼可愛的女兒。
“好吧,看在沙理奈的面子上。”多紀修最終說道,“我會回去再翻翻醫書,盡快把最後一味藥找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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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
太陽斜斜地挂在天邊,沙理奈在院子裡玩球,玲子将彩球高高地抛起來,而沙理奈則是擡起手臂來接住。她現在已經不會被區區彩球撞倒了。
庭院之中是屬于孩子的歡笑聲,而這棟宅院的主人隻是安靜地坐在和室之中,自半開的門扉處向外瞧着這生動的景象。
這幾日裡,無慘滴米未進,腹中的饑餓感如影随形,像是要将他整個人吞噬。隻是,無論料理所奉上平日裡多麼美味的食物,無慘每一樣都味同嚼蠟,無法吞咽下去。
偶爾的時候,無慘看着房屋裡的一個個侍從,一時間都會分不清食物的香氣是來自他們端進屋裡托盤上的食物還是他們本身。
腹部的饑餓已經幾乎快要變成灼燒一般的痛感。
院落裡,沙理奈沒能接住彩球。五彩斑斓的球滾遠了,沙理奈頓時跑過去追。
一時情急之下,她沒有注意到腳下有一塊石頭,頓時往前跌了出去,身體前傾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不遠處,玲子的臉色頓時變了,她擔心地跑了過來:“小小姐!”
她将沙理奈從地面上抱了起來,上下查看着她:“有傷到哪裡嗎?”
“手掌,很痛。”沙理奈将沾了灰的手給她看,那裡被尖銳的石子劃了一道口子,還在往外流血。
“我這就去叫醫生。”玲子說道,她小心地将女孩抱着站在了廊台上,“你在這裡等我一會。”
“嗯。”沙理奈點點頭。她感覺到流血的掌心和摔倒的地方全部都火辣辣的疼。
玲子很快便跑遠了。
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晖即将消失在天際,長廊上的風有些微微發涼。
而在這時,身後的房屋忽然傳出一下很響的“咚”聲。
沙理奈頓時轉過頭去:“父親?”
屋裡沒有人應聲。
沙理奈有些擔心,邁步走進了房間裡。
她在踏入房門的一瞬間,便被一股巨力拽了進去。
她重重地落在榻榻米上,有些吃痛地縮了縮肩膀,看向始作俑者:“父……?”
沙理奈沒有能夠把話說完,她感覺到了手掌上傳來一陣劇痛,微微睜大了雙眼。
黑發的男人蒼白的臉上血管暴起,一路蔓延到額頭。他血紅色的眼睛裡失去了一切理智,在此刻顯露出捕食者無機質的光輝,不知何時突出的犬齒紮入了無辜者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