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誠順着烤蘑菇落下的痕迹看向那群貴族們。
那些人完全不敢再多靠近這座房子哪怕一步,尤其他們似乎已經知曉女主人昨夜受詛咒而死的慘狀,此刻連往房子深處看一眼都不敢,生怕如同寒酸的氣味一樣,寒酸的景象一樣會傳播,詛咒會順着他們投過去的視線猛地粘上他們的眼珠。
所以不少人脖頸上戴着護身項墜,手裡攥着價值不菲的護符。
幸好具有犧牲精神的聖潔神仆,與尊貴的百邪不侵的伯爵大人,二人從房子裡走了出來。
恭維的喧嘩聲又響起一陣,貴族們如同快樂的小鳥環繞着年紀過輕的神仆與舉止冷淡但此刻還算紳士的伯爵大人。
什麼伯爵大人已經神志不清,說要割掉城主的舌頭?
無稽之談!
他們親眼驗證完全不是這樣,伯爵教養十足,對他們尊重得很。
就算伯爵性子真的急躁,今天神仆在場,那男孩的目光就代表神的目光,誰能在一名神的使者的眼皮下做醜事?
因此,他們挨個兒登上馬車離開的時候,愉悅得如同去春遊。
路誠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炫目昂貴的服裝影響,眼前似乎有發花的迹象,趕忙收回了視線。
好吧……
路誠譴責地注視自己的叉子。
明明沒有真正吃下烤蘑菇,但這該死的“體質”還是發揮了作用。
剛才挑完蘑菇就應該把叉子擦幹淨。
他手腕扶額,靜止片刻,來緩解醉酒般暈暈的腦袋,以及全身皮膚又熱又癢的“過敏”症狀。
在蘑菇這一點上,他總是粗心大意。
畢竟在地球上,他一天三頓特制菌子火鍋沒有任何壓力,蘑菇再毒隻要大家都說鮮美,他就敢随意嘗試。
在這片奇異的大陸上情況卻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誠作者的身份比較特殊,大陸本身就在排斥他。
路誠幾次下來,每次身份都不同,但隻有一點相同:對蘑菇嚴重地過敏。
不,那已經不是過敏,所有菌菇,就算最普通、是個人都能吃的蘑菇,對他來說都有劇毒,别說吃一整個,胡亂舔一口眼前就要冒小人的程度。
要是真的不小心吃下去,喝三瓶解毒劑還得胡言亂語地躺一天一夜,實在有些不劃算。
幸好這種意外極少發生,加上蘑菇發作太快,路誠誤食也不會吃很多。
不過,這到底是個問題,蘑菇可以不吃,真菌随風散播的孢子在植被繁茂的地方卻很難避免接觸。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路誠在大陸上活動的身體都是小毛病不斷。
這次極輕的“中毒”症狀沒多久也消失了,路誠在一處偏僻的窮鬼墓地賣力挖了半天,挖出一個不夠深的坑,将愛索斯的母親倉促埋了進去。
雖然不敬,但他占蔔都占蔔過了,劇情也想起來了,如果他試圖把“母親”埋在稍好些的地方,會被當地的混混毒打一頓,他當然甯願讓這女人暴屍荒野也不想吃這個虧。
不過他暫時閑着沒事,還是挖了,就當鍛煉加排毒。
至于為什麼挖這麼淺,連棺材都在淺淺的土下,是因為路誠挖到一半,表哥的大隊人馬就來了。
早上歡天喜地跟随表哥離開的貴族們,此時還在馬拉的車上,一個疊一個的。
兩名昨夜打掃屋子打掃得飛快的男仆,手裡各提着一隻滲血的麻袋,來到這處山坡,随意一傾倒,戴假發與飾品的尊貴人頭咕噜噜滾了一地。
路誠:“……”
表哥今天也真沒閑着。
現場多出了十幾名頭盔遮擋面容,全身铠甲的緘默騎士。
不久前還目下無塵的神仆少年,此時灰頭土臉,驚恐萬狀,渾身綿軟,毫無形象地被綁在馬背上口申口今,看着貴族們的死屍和人頭,他不停地哆嗦。
路誠自然躲到一旁,守在花光兩枚金币才買來的簡陋靈柩後頭,讓表哥有點人性,别連他這個可憐人一起砍。
他可沒有參與神仆造假事件。
沒錯,領了公職的安德斯伯爵無需努力明察暗訪,出門第一天就發現神仆覺醒的事全是扯淡。
本地所有“神迹”的異常現象,都是貪婪城主夥同一衆無知貴族編造的俗不可耐的謊言。
安德斯伯爵——這個腦袋受傷,來的路上已經成了瘋子的狂躁男人因此怒火中燒,大殺特殺,用絞刑架都嫌慢,直接将斷頭台的繩索拉出了火星子,無論白天晚上,行刑高台都是濕淋淋的……
反正“光明神”寫的原劇情就是這樣,安德斯為守護造物主的尊嚴拔刀,一查到底,殺紅了眼,無辜和不無辜的民衆都逃了,“愛索斯”自然也開始逃難,跑到聖都城找親生父親去了。
此時此刻,路誠不想觸安德斯的黴頭,盡量裝作自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