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忍吧,屬于你的時代還未到來……”我隻能這樣幹巴巴地安慰他。可一想到他還要這樣艱難地在哈特謝普蘇特手下煎熬上十幾年的時光,又覺得有些于心不忍。
此時的圖特摩斯、哈特謝普蘇特甚至是涅弗魯利,他們都不止是文獻上、石刻中、壁畫裡那些冰冷的文字與圖像。他們是有血有肉的人,有着屬于自己的喜怒哀樂。
我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看着他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頗為享受的模樣……這孩子莫非是屬狗的?我在心中暗暗疑惑。
又過了片刻,他忽然睜開了雙眼,沖着涅弗魯利一笑,與她開起了玩笑來。
平心而論,圖特摩斯笑起來的時候很漂亮,雖然用漂亮這個詞來形容一個少年法老似乎顯得不甚恭敬,可我依然這樣想着。
沒有哪個女孩可以逃得過這樣的笑容吧,我想。果不其然,坐在圖特摩斯身旁的涅弗魯利漂亮的臉蛋一下子漲得通紅,說起話來也變得語無倫次。
兩個人似乎說的投入,頭也越湊越近。
我站在圖特摩斯的身後,正大光明地看着這位冷豔美麗的埃及女王,發現她眼角的餘光也正在偷偷打量着這一雙聊得正歡的小兒女。她微微翹起唇角,似乎對這樣的狀況頗為滿意。
人性總是複雜的,我想,哈特謝普蘇特未必對圖特摩斯懷抱着多少的敵意。
她想要登上那權利的頂峰不假,可她的心中從未将埃及的利益置于自己的私欲之下。
此時圖特摩斯不論是勢力、人望乃至于能力都遠不及自己的這位嫡母,可哈特謝普蘇特并未将他置于死地,也許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培養着他。
若是可以,也許我該想想如何勸勸這個固執的少年法老,讓他放下成見,接受哈特謝普蘇特抛來的橄榄枝。
可惜我話未出口,一股強大的吸力忽然傳來,我感覺周圍的空間正在漸漸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扭曲。
隐約間,我聽到自己手機的鬧鐘鈴聲,吵得讓人恨不能立馬就起來關了它。我知道,自己就要醒來了。
趁着最後的一點空檔,我大聲地與圖特摩斯告了别,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我隐約看見他猛地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看着我消失地方向不發一言。
抱歉,我将你帶來這個無趣的宴會,卻又自顧自地離開……
*
我終于從這個過于真實的夢境中清醒了過來,此時日光已經大盛。時隔千年,照耀在天空中的太陽熾熱依舊,明亮依舊,而沐浴在其恩澤之中的人類卻已經換了一代又一代。
我一看時鐘,發現這已經是它響的第三遍了,我必須加快手中的動作否則上班就要遲到了!
匆忙間換好了外出時的衣服,寬寬松松的棉質T恤加一條牛仔褲,背上一個放滿了資料的雙肩包随手抓起桌上的面包,我沖出了門。
好在研究所就在公寓幾百米遠的地方,我懷疑昨晚在夢裡,我被圖特摩斯追趕的時候都不曾跑的那麼快過。
不過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以一個十分極限的時間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口,大口喘着粗氣。
“嗨章,早上好,我們剛剛還打賭,你今天是不是要遲到了!”率先沖我打招呼的是魯索,一個樂天派的意大利青年,算是我和費恩教授的老相識了。
比起我今天又沒有遲到,我想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居然提早來到了辦公室。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就交代了他異常行為的原因:“天哪章!晚上就是埃及博物館遷館儀式,你怎麼還是這副打扮?!”
“這樣會不讓我入場嗎?我不會随費恩教授進入内場,我就在外場看看。”我有些錯愕,以為沒被邀請進入内場就不需要盛裝打扮。
說實話我對跟着那群政客坐在大廳裡觀看文藝表演也着實提不起什麼興趣。
魯索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哦不不不,我還以為女士們在出席這樣隆重的典禮時,都會努力打扮一番的。哈……算了反正你平時也和男人沒啥區别。”
魯索的表情很欠扁,我握緊了拳頭,想要好好揍他一頓。可轉念一想,那豈不是坐實了他對自己男人婆的指控。
我不怒反笑,沖着他一樂,不再搭理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張遷館儀式的節目表還丢在我的辦公桌上,我拿起來第一次認真地審閱了起來。
這樣的活動本來對我而言也不過是一個占用了寶貴私人時間的無趣社交,可此時,看着這份節目單,我的心中竟然莫名升起了一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