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男友，什麼現男友，他現在聽不得那個人。

趙辭鏡差點從樓上跳下去，就算這事跟那個人沒有關系，事情發生後都沒來看望一下，也沒有什麼表示。

渣男！

薩摩耶咬牙切齒，險些炸毛。

“哎，慢點慢點。”趙辭鏡努力拉住狗繩，幸好這附近人行道上沒什麼人，瘋狂的薩摩耶才沒有吓到無辜路人。

大狗認真起來的拉力還是很恐怖的，趙辭鏡一下沒拉住，差點一個趔趄原地撲街。薩摩耶回頭看見他險些摔倒，終于放慢了腳步，趙辭鏡才得以小跑着把速度降下來。

好在之前确實走了太久，搖搖沖了一會兒就沒力氣了。

一人一犬慢慢停了下來，并排呼哧呼哧喘着氣。

喘着喘着，趙辭鏡就忽然笑了起來，感覺非常開心。

薩摩耶偷偷擡起眼看他，心想怎麼有人能在跑了半天之後，還笑得這麼好看。

休整片刻，趙辭鏡溜着薩摩耶進了森林公園。

這裡才是他徒步九公裡的實際目的地，寵物店隻是順便。

一進入森林公園，周圍的光線就變得暗淡了許多。溫度也低了一些，涼風徐徐吹過，是公園裡有濕地水域的緣故。

這裡的樹都有些年紀了，樹冠高大遮天蔽日。葉片将陽光切割成一束一束，落在地上草叢又開成了光斑的花。整個森林就像一束倒着的巨大捧花，他們穿梭在莖杆和花葉之中。

薩摩耶也許天生就喜歡這種偏自然的環境，連力氣都恢複了許多。路過一片露天草地的時候，趙辭鏡松開了狗繩，放它自己玩了起來。

大白狗撒丫子沖了出去，喉嚨裡發出快樂的嚎叫，有勁的後肢讓它跑得飛快，身後尾巴搖出了殘影，肉眼可見的興奮。

要不是還有點人的理性，淩塵簡直想在地上翻滾跳躍，把這一身白色長毛全部搞髒。

“……你冷靜一點。”腦海裡系統扶額，為什麼在浪的是宿主，但它感覺很丢人。

玩了片刻，薩摩耶終于浪夠了，呼哧呼哧吐着舌頭看向趙辭鏡的方向。

卻見他坐在樹蔭下，膝上放着從背包裡取出的速寫闆，手裡拿着一根碳條，時不時擡頭看一眼，然後低頭寫寫畫畫些什麼。

淩塵是知道趙辭鏡學過多年美術的，不過并不知道他具體是什麼水平。

畢竟在封閉式病房裡不能帶筆，趙辭鏡也沒機會畫畫或給他看自己的畫。

薩摩耶搖着尾巴優雅地踱過去，湊近腦袋看那張紙。

隻見紙上碳條勾勒出狗的大緻輪廓和明暗關系，趙辭鏡拿出橡皮擦掉某些地方，又拿起削尖的炭筆細化，很快，一隻在草地上蹦跳的薩摩耶躍然紙上。

它的毛發逆着重力飛了起來，尾巴上的長毛流動着風的形狀，是畫的躍起時前爪落地的那一瞬間。

毛茸茸的耳朵被風往後壓下，眼睛眯起，薩摩耶興奮地吐出舌頭，每根毛發都透露着愉悅的心情。

雖然儀态不是很端莊，但讓人一看就能感到快樂。

淩塵不是很滿意自己這幅不矜持的樣子被畫了下來，薩摩耶慢吞吞地擡起爪子，按在那張畫了畫的速寫紙上，在空白的地方磨了磨，以示洩憤。

趙辭鏡笑了笑，用沒碰過炭筆的那隻手摸了摸它的頭，以免碳灰把大白狗幹淨的毛弄髒。

他的手離開的時候，淩塵下意識用腦袋拱了拱那隻手以挽留，然後又僵了僵，和系統大罵這具身體不識時務。

系統：“……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

它隻敢小聲逼逼，省得搞砸宿統關系。

魚尾市的夏天向來高溫，尤其是盛夏的午後，大家都喜歡呆在家吹空調，森林公園又離市區遠，所以到現在他們都還沒碰到一個人。

周遭隻有風聲和遠處水域的水流聲，間或湧起一陣蟬鳴。

蟬鳴聲一旦響起，很快鋪天蓋地，把其他一切聲音都覆蓋了。

所以蟬鳴聲稍歇，耳邊隐約出現人的交談聲時，趙辭鏡一時還以為是幻聽。

“……撞得好啊，當時怎麼就沒撞死他。”

“還是命大，那麼大一輛貨車都沒把他壓死，”聲音遠遠的，不太真切，“真是禍害遺千年。”

“……”趙辭鏡往那邊望去，第一眼沒看見人，側了側身才從被樹幹遮擋的地方看見兩個似乎是高中年紀的小混混，一個寸頭，一個瘦子，正一邊走一邊聊着，臉上表情義憤填膺的，還在手舞足蹈地比劃，似乎沒有發現這邊的一人一犬。

那個瘦子的視線往這個方向轉時，趙辭鏡下意識躲回了樹幹後面。

“嗚……”薩摩耶也噤了聲，默默在草地上趴下，遠遠地盯着那邊。

這兩個人，他好像認識。

那邊又傳出交談聲。

“我就看不慣他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我們班那些女生聽說‘學神’被車撞，一個個都在那裡跟哭墳一樣——怎麼女的都這麼沒眼光，看上一個gay都沒一個看上我？”寸頭把重音放在“學神”兩字，輕蔑又諷刺。

“沒眼光呗，”瘦子道，“他是gay的事情都傳開了，上學期他爹跑到教務處辦公室鬧你記得麼，一堆人都聽見了，那天女生哭了一片，活該，哈哈。”

寸頭：“他爹也是夠離譜的，恨不得喊到所有人都知道。親爹啊，有這麼恨兒子的麼。”

“管他呢，”瘦子揮了揮拳，“以前還覺得他裝，女生給他表白從來都不答應，沒想到是性别錯了。話說你有沒有聽過，這事兒之後，有些男的跑去跟他表白，你說兩個男的做是……”

兩人嘿嘿嘿猥瑣地笑了起來。

趙辭鏡趴在樹後聽牆角，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但聽着聽着開始生氣，同時有種微妙的感覺。

什麼撞不撞的。

還有，他們說的這個人……

“gay什麼時候能在地球上死絕，”寸頭的聲音又大了起來，“還年級第一，鬼知道他成天腦子裡是學習還是……啧啧啧。”

“你說這些gay都喜歡那哪種類型的男的？會喜歡我這樣的麼？”

“想屁吃吧，”寸頭嘲笑道，“淩塵那種人啊，就算喜歡男的也不會看上你的。”

“！！！”

趙辭鏡懵了一下，不能确定他們說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但又覺得應該就是他。

趙辭鏡和淩塵同樣都是下學期高二，但不同校，趙辭鏡在魚尾實驗中學，淩塵則在魚尾一中。

他隐約想起上學期似乎确實聽說過市一中高一年級第一的一些流言，又想起在封閉式病房見到淩塵的時候，對方說是被父親強制送進來的，自己根本沒病……但從來沒有把二者聯想在一起過。

但不管怎麼說，這兩個人說的話确實過分了。

也許是夏天的陽光過于燥熱，趙辭鏡感覺心裡燃起熊熊怒火。

淩塵腦海裡，系統也懵了：“這倆傻逼說的就是你嗎？”

薩摩耶對系統的問話無動于衷，面無表情地盯着那兩個人，耳朵往後壓了壓。

“這年頭怎麼那麼多gay，”那邊的人還在哔哔，“人全都去當gay了人類不就滅亡了嗎，真理解不了這些人怎麼想的。”

“诶對了，gay不是私生活都很亂麼，淩塵這種人會不會也……”

“桀桀桀，”瘦子猥瑣地笑了兩聲，“‘學神’表面衣冠楚楚，背後淫/亂不堪，你說這種人在床上……”

話還沒說完，身後呼地傳來一陣風聲。

瘦子都還沒看清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背後就被人飛起蹬了一腳，往前一飛原地撲街。

“卧槽誰啊！”寸頭大喊，胡亂四下看了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因為太矮而位于視野盲區的薩摩耶咬住大腿，胡亂掙紮間被人反手拽住胳膊，抵住肩用力往前摔了出去，啪叽一聲大臉朝地。

一隻手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

薩摩耶倒沒有真的咬下去，隻是保持着讓人無法逃脫的力度，見趙辭鏡把人制服就松了嘴，開始仰天大聲嚎叫起來。

“汪汪，汪！”

淩塵：“……”

系統：“……你叫什麼？”

“狗的身體本能，”淩塵有點尴尬，“情緒一激動就想叫，不知道為什麼。”

“你叫得好難聽。”系統點評道，同時不遺餘力地推銷，“買顆美聲丸吧，還你出彩好聲音。”

“這狗叫起來真難聽”，寸頭就算被鎖喉也忍不住冒出這個想法。

然而下一秒，狗狗的叫聲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一聲犬吠百轉千回，餘韻悠長，繞梁三日而不絕。

就連從地上艱難爬起來準備偷襲的瘦子也被這一聲震得虎軀一震，動作慢了半拍，錯失良機被趙辭鏡再次幾拳揍飛。

“？？？”

淩塵咬牙切齒：“美聲丸怎麼是這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