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公車顫巍巍停靠于距離宿舍最近的站台。

臨下車前蔣怡霏堅持讓文俊輝穿好羽絨服，她自己則是套着姐姐的韓式大衣。

首爾的冬日其實比不得故鄉寒冷，但身着被水浸透的衣物站在風中，即便蔣怡霏努力呵着氣，也阻止不了自己的雙手被凍得指尖泛紅，身體也微微打顫。

心知吹冷風越久越會加大生病的幾率，于是文俊輝迅速俯下身，背起蔣怡霏向着宿舍的方向狂奔。

“俊輝哥，謝謝你...”

“謝什麼謝，你就祈禱别生病就是報答我了！”

“…俊輝哥，我想回家…”

“馬上就到家了，堅持一下馬上就暖和了！”

對方的臉頰貼在他的頸側，溫熱的眼淚順着頸側滑入毛衣領口，直燙的文俊輝心口發疼。

懵懂來到異國他鄉追夢的女孩，就像是肩負遠征任務的孤舟，即使時常于茫茫大海上迷失方向，但因為船上所承載的東西越發沉重，所以她隻能保持前進。

好在另一艘孤舟的出現，讓她有了繼續揚帆的勇氣，但與此同時“返航”一詞也在他們結伴而行的那刻，成為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禁忌。

直到風暴來臨，

小舟承載的所有皆在此刻化為鋒利的碎片，巨浪的翻滾下它們裹挾着曾經的主人，直至她的身影消弭于漆黑深沉的大海之上。

抱怨天氣的路人裹着厚實的棉衣從二人身邊匆匆路過，嘴裡不住地嘀咕着要回去吃一碗暖乎乎的海帶湯。

“俊輝哥…我們回家吧…回家過年...”

文俊輝不敢搭話也不敢停下，因為除了蔣怡霏那磨人的眼淚，他更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急劇攀高，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不敢讓她睡着，文俊輝颠了颠背上的人，試圖讓對方清醒一些。

“霏霏啊，别睡，給哥唱首歌吧，唱什麼都行...千萬别睡覺啊...”

對方近乎懇求般的語氣，讓蔣怡霏下意識将攀附在對方脖頸的雙手緊了緊。

忽的，有水滴落在臉上，她仔細辨認一番，原來是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文俊輝一句國粹合着白色的哈氣脫口而出。

什麼操蛋的天氣，

連老天爺都要欺負他的小貓。

入目的白色堵的蔣怡霏心口發悶，凝視着文俊輝的側顔，她忽的想起曾聽說過的浪漫故事。

一起淋過初雪的人會永遠在一起。

雪花落在睫毛上不過多時便融化掉，眨巴着眼睛，蔣怡霏忽然有些貪心地希望這不隻是一個故事，貪心地希望他們會成為故事中的主人公。

浪漫的冬季，純白的初雪，冷冽的空氣，眼前的人。

“可我們不止現在...對吧？”

“什麼？”

她的聲音太小，文俊輝沒有聽清，蔣怡霏自顧自地搖搖頭貼緊他，啞着嗓子唱起了《12月的奇迹》。

“xi，怎麼偏偏唱這首歌....”

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文俊輝小聲的埋怨了一句。

單薄的帆布鞋踏起一層輕薄的積雪，吸了吸鼻子他終究放任眼淚滑落。

原本十分鐘的路程，文俊輝背着蔣怡霏隻用了五分多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