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海和毛舜章換了個大一點的桌子,他們兩人坐在一邊,對面是沈一和李山河。
之前門口聽見的那聲“阿瑪尼”,說話的人正是李山河。隻是他話音剛落,同行的沈一立馬橫了他一眼:“别胡亂給人取名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叫江小海。”
一切發生得太快,本來是沈一先認出江小海,當時,他腳步一頓,遲疑要不要進去,李山河的“阿瑪尼”就把正主的目光吸引過來了。
那對午夜夢回,偶爾出現在夢裡的眼睛望了過來,眼底的情緒一覽無遺。
不得不說,當看出江小海眼裡晃晃的驚喜時,沈一還是很受用。
“騷瑞啦,騷瑞啦,”李山河雙手合十,沖沈一拜拜,又轉向江小海,嗓音蕩出兩道波浪号,“這不是看見小海帥哥,我太激動了嘛。”
江小海知曉帥哥的含義,明白是在誇他好看,聞言笑得更開心了。
在征詢過毛舜章的意見後,他大方地邀請沈一和李山河入座,正好他們還沒開始動筷。
于是四人湊到一起,小桌變大桌,小鍋變大鍋,添了不少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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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毛毛,毛舜章,我最好的朋友。”江小海介紹完身旁的人,又面向她,指着沈一說,“毛毛,這是沈一,我喜歡的那個男生。”
李山河還在震驚于江小海最好的朋友,居然是一個小女孩,年紀看起來跟他讀小學的妹妹差不多,就被他另一記重磅炸彈炸得頭昏腦脹,驚訝不比那句“我最好的朋友”少,隐約還要超過許多。
正主沈一也不遑多讓。
照社會倫理而言,用手指人并不禮貌,被指者通常會覺得冒犯,但沈一不這樣認為。
江小海伸出手指指他,竟然有一種脫離了社會評判的标準,回歸自然的感覺——單純隻是一個動作罷了。
何況什麼動作不動作的,江小海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習慣,才是重中之重。
沈一一時分不清,他是該稱贊江小海的坦誠,還是麻木于他的坦誠。
當着李山河的面說這種話就算了,畢竟這位腦仁就核桃仁大小,已是跨進奔三的歲數,于祖國來說,沒希望了。
但對面坐着的,可是祖國的花骨朵,如此暢所欲言,真不怕給花骨朵施錯肥,結出意想不到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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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江小海。我們在海豚灣戀人見過,我給沈一送意式馬天尼的時候。”江小海熱情不減,轉頭問李山河,“你叫什麼名字呀?”
李山河尚未完全清醒,他雙眼發木,隻知道盯着江小海看,都忘了回答問題要用嘴。
“他叫李山河。”沈一趕緊給李山河一個肘擊,順帶替他補上遲來的禮節。
“啊?對,我叫李山河。”李山河仿佛第一次認識他的名字,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還有點磕絆。
隻是錯過了最佳時機,他不好追問江小海口中的喜歡指什麼,而且對方如此坦然,反襯得他想入非非了。
不過還好可以在沈一身上讨回來:“就隻是李山河?人家小海還說妹妹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呢,我是你的誰?”
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報應。
沈一在心裡默默補充完這句話,看也沒看他一眼,招呼江小海和毛舜章吃飯,給他們添水夾菜。
李山河就是鬧一鬧他,說完就收,沒有成為别人眼中奇觀的欲望,拿起筷子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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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點的是清湯鍋底,主要靠蔥姜蒜提味,再輔助蘸碟,增添風味。
李山河一碗麻醬,一碗小米辣端上桌,落座時,瞥見對面空蕩蕩的桌面,就兩碗白花花的米飯。
“好了,小海兒,妹妹,我和沈一完事兒了,你倆去吧。”
火鍋局的蘸碟向來是輪流着去打,李山河回來坐下,對面兩人卻連屁股都沒挪一下,雖然疑惑,但還是好心提醒。
“我們不吃那個。”似乎不清楚蘸碟怎麼說,江小海用手指着回答。
“What?!”李山河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比聽見江小海說沈一是他喜歡的人還要驚愕,“出家人?”
江小海和毛舜章像被按了靜止鍵一般,兩對烏溜溜的黑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沈一額角青筋暴起,直接用湯匙舀了一瓢蔥姜蒜,一股腦倒進李山河的小米辣蘸碟裡,低聲呵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山河反應過來,是他想岔了,不碰油水而已,又不是不碰葷腥,算哪門子出家人。
他嘿嘿地賠着笑,熟練地替自己解圍:“口味清淡好,清淡點健康。”
縱使内心深處有千萬個不理解,李山河還是強忍住好奇,不去細究江小海和毛舜章口味形成的曆程。
如此獵奇,想想就不會簡單。
“說起來,”李山河将蘸碟裡的蔥姜蒜夾出來,嘴吃不上,就忙着說,“沈一的口味也很清淡,我是油鹽醬醋,有什麼加什麼,他光撒點鹽就夠了。”
光撒點鹽有點誇張了,但比起李山河滿滿兩大碗,香菜蔥花還掉了些在桌上,沈一的蘸碟就一點辣椒、鹽和醬油,簡單到似乎能嘗點味就行了。
這些話就是閑暇時刻,唠的點閑嗑,聽過也就過去了,但落在有心人耳朵裡,偏偏聽出了别樣的深意。
口味都偏清淡,以後應該不會為了吃什麼而産生矛盾。
沈一揉了揉有些發癢的耳朵。
他的心也癢,但撓不了,還不好撓,隻能以此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