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江小海在接到沈一的邀約時,毛舜章就坐在他旁邊。
知道他将要去海邊兜風的人,還有毛舜章小朋友。
這位人類世界的小朋友,貓咪世界的老前輩,打從知道來電的是沈一,江小海傳說中喜歡的人類,就暫時放下了熱愛的算術題,扭過腰正對江小海,雙手環胸,觀察面前的小海豚。
小海豚正舉着電話,大眼睛都快笑成兩條縫了,看起來期待這通電話很久了。
毛舜章不由地摩挲下巴,心想駕照有那麼難考麼。
明明那天,那兩個人類一直是“小小駕照,拿捏”的架勢。
“什麼時候去兜風啊?明天?明天可能不行欸。”江小海放下手機,開啟免提,拿在面前,翻看日曆,“星期六好不好,星期六那天我沒有事兒。”
電話那頭傳來沈一清晰的回答:“好,周六見。”
江小海再次笑得眼睛都沒了:“好,周六見!”
挂斷電話,江小海捧着手機,就像轉角遇見蜂蜜的小熊,滿心滿眼全是蜂蜜,以至于忽視了周遭的一切。
現如今,江小海成功上岸不久,人類的經驗尚且不足,屬于是單線型思維——簡而言之,就是大多時候,一次隻能思考一件事。
但凡多一點,仿人類的大腦就能當場罷工給他看。
就在剛才,他跟沈一确定了時間,就挂了電話,眼睛跟靈魂出竅似的,才裝回眼眶,看見面前靜靜注視着他的小朋友。
小朋友不吵不鬧,雙眼卻似照妖鏡,将他照得無處遁形。
一直以來,他口口聲聲稱之為最好的朋友,沒想到一碰見好玩的事情,他居然把人忘到天邊去了。更要命的是,人還好端端地,就坐在他身邊。
他那麼大一對眼眶和眼珠子,都實實在在地把人框在裡面了,不曾想卻是個睜眼瞎。
哪怕一開始,毛舜章就拒絕了兜風的提議,但是江小海聽教數學的女老師講過《三顧茅廬》的故事。
從中,他模模糊糊地有了個概念:在人情社會裡,邀請别人的時候,存在再一再二,還要再三的風俗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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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過年期間,副局長發壓歲錢,無論男女老少,一律要反複拉扯幾次,方能心安理得地收下紅包。
今年過年,江小海初來乍到,不懂這個規矩,見包裹壓歲錢的紅包鮮豔好看,傻兮兮地笑着接過紅包,由于還不會說話,連聲“謝謝”都沒給副局長,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開紅包。
他當着所有人的面,把東方的含蓄美德團吧團吧,在場有一位算一位,啪唧,全部拍他們臉上去了。
這還不算完,他從紅包裡摸出三張二十塊錢,覺得棕色不如紅色鮮豔,當即來了一場“視金錢如糞土”的戲碼——他把錢還給了副局長,留下他覺得好看的紅色外殼。
什麼髒東西,莫挨老子。
副局長一臉無奈,其他人隔岸觀傻子“拾金不昧”,一聲笑得更比一聲高。
不大不小的食堂内,隐隐約約笑出了回聲。
起初,猴哥還隻是輕笑附和,旋即他眼珠子骨碌一轉,開始下場渾水摸魚——他從他的紅包裡,取出一張的十塊錢,走到江小海身邊,示意想跟他換三張二十塊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小海的老家在海裡,所以比起棕色,他覺得藍色格外親切,看着不比紅色差。
可對于人類社會的條條框框,江小海再懵懂無知,還是明白“等價交換”的道理:猴哥想要他手上那三張二十,那麼就得拿同等的數量來交換。
猴哥見江小海守财奴一般,死守那六十塊錢不放手,好笑地搖了搖頭。
這隻小海豚,初入人類世界,是話也不會說、數也不會數,卻還知道不斷點着他那三張二十塊的紙錢,提醒猴哥:别想空手套白狼,想要,同樣的三張,拿來嘛你!
猴哥雖然有些遺憾,不能以小博大,但他比江小海會算賬,知道換了不虧。
可就在江小海即将接過那幾張十塊錢時,毛舜章站出來充當判官,制止了這場不公平的交易。她向來自诩老前輩,對于自認為比她小的“年輕人”,一向是嚴厲有餘,客氣較少。
她最近還學了個新成語,叫“衆人拾柴火焰高”。她清楚她一個人勢單力薄,還不忘呼喚副局長來主持正義:“副局,姓孫的猴子又欺負小孩了!”
姓孫的猴子立馬為自己辯護:“憑什麼每年過年,我就隻有五張十塊!”
“你多大,他們多大,而且就多十塊錢!”副局長一對牛眼瞪過來,“還有,你變成人都多少年了,那個時候的物價能跟現在比麼!”
物價是一回事,唯一的正局長張堯文在或不在,生活條件也不可同日而語。
幸好今年局裡有人的生意好了起來,順帶成功嫁入了豪門。
不然五十?雞毛都沒有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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