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海給張北山打去電話,實際上是想向他取一取戀愛經。
他身邊的人來來去去,認識的總共就這麼幾個,除了他自己,隻有張北山有對象,還是成功步入了婚姻殿堂的那種。
潛意識裡,他覺得這種事找張北山準沒錯。
奈何他們談不上多熟悉,對于他原本想要咨詢做錯了事,擔心對象生氣,要怎麼辦,結果話到嘴邊,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如今面對毛舜章,他都無法像最初那樣,自然地和她讨論沈一,何況還是關系不那麼親近的張北山。
可是電話已經接通,江小海不好假裝沉默,或是打錯,隻好試探着問了個跟他也算有點關系的問題。
隻是他沒想到,張北山會對他說那些話。
迷茫不知前路的年紀,能夠遇上這麼一個人,願意提燈為他照亮一個方向,是一件很難得,也很幸運的事情。
江小海認真地将張北山的話記心間,并做好了長久考慮的打算。
就是在各自的理解中,傳話好像傳出了一點誤會。
“其實北山不算說錯,我是有想過要告訴你。”江小海踅摸了會兒沈一來找他之前的經過,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雖然不是那天,但肯定是未來的某一天。”
沈一挑眉,狐疑道:“不是因為我自己發現了,你現給的托詞吧。”
不怪沈一不相信,誰叫江小海現在是有前科的人了,過去他不撒謊,不代表不會撒謊。
“當然不是!”江小海嚴肅道,“我是打算等我們以後有了結婚的打算,再找個适當的時機告訴你。畢竟關于動物變成人的事情,不止和我有關,還關系到整個特物局。”
沈一其他沒聽清楚,就隻聽見了一個“結婚”。
“結……結婚?”江小海都開始規劃起他們的未來了,沈一簡直懷疑是不是他聽錯了。
“對呀。”江小海理所當然道,旋即他像想到了什麼,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沈一:“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嗎?”
沈一當然想過,否則也不會在見面的第一天,江小海要跟他談戀愛的時候,讓他保持冷靜,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那不是光說給江小海一個人聽的,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如果沒想過以後,怎麼會在當下慎重選擇。
“所以你那天叫我到這兒來,隻是為了給我道歉?”
江小海又不好意思了,他收起審視沈一的眼神,垂下頭,攥着沈一T恤的衣角,來回摩挲,聲音也含含糊糊:“我覺得我辜負了你的心意,你那麼關心的我的學習,我卻一天到晚隻想到玩。”
沈一單手托起江小海的下巴,讓他擡起頭來直面自己:“你這就叫貪玩了?”
他無奈道:“寶寶,你又不是沒跟李山河那群人一起玩過,他們可不是偶爾心血來潮,出來玩一玩的,他們是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面玩。”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沈一捏了捏江小海的下颌骨,反轉手腕,順着江小海的臉部輪廓,緩緩向上,摸到他之前發現的那塊疤痕,“來之前,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江小海歪了頭,在他掌心裡蹭了蹭:“什麼往事?”
“我小時候不是溺過一次水,就在海豚灣,在我的印象裡,是一隻海豚救了我,但大人們不相信,我就以為是我記錯了。”
江小海一瞪,眼神裡說不清是驚訝,還是疑惑,但沈一卻驚喜道:“真的是你!”
塵封已久的記憶裡,突然出現了一隻手,撣掉上面的灰塵,一頁一頁地翻開,尋找與之對應的回憶。
江小海喃喃道:“好像是有這回事……”
海豚可能會記不清,因為救人在它們看來,不過是一場遊戲,但早早擁有人類意識的江小海,卻能明白他的所作所為。
多年前,他确實在海豚灣救過一個孩子,想來無關緊要,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多年後,他會和這個孩子重逢。
“不對,你怎麼确定是我?”巧是巧了點,可這個世上每天都有巧合發生,這種聽起來就叫人匪夷所思的小概率事件,真的會發生在他們身上嗎?
沈一胸有成竹道:“你額角這裡有塊疤,人形的時候看不出來,但是變回海豚就很明顯。”
這塊疤更古早了,江小海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裡好像是以前虎鲸欺負我的時候,我受傷留下的疤痕。”
“虎鲸?”沈一手指一頓,眉頭一皺,神情嚴厲道,“虎鲸還會欺負你?”
江小海像是找到了願意為他撐腰的人,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向他告狀:“對,虎鲸可讨厭了,它們就是海裡的臭流氓!”
雖說他成人的機遇,可能是在那次遭受欺負後獲得的,但他沒有什麼以德報怨的習慣,他大難不死,得到這樣的機會,是他幸運,跟欺負他的虎鲸可沒關系。
沈一天然跟他是同盟,聽完他的講述,在“最讨厭的動物”空白欄裡,暗自填上了“虎鲸”。
一場情感上的小危機就此化解,江小海與沈一十指相扣,小朋友春遊似的甩手,一蹦一跳地朝宿舍走去。
這段回去的路,他們走過夜裡,走過傍晚,此刻,走在了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