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隻要故事尚未展開,命運就還有更改的權利。」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虛無缥缈,在純白的空間中回響。
“怎麼更改?難道這原本的命運,不是發生在‘故事’展開之前嗎?”諸伏景光覺得有點好笑。
「先後順序不同。」那聲音道:「你們是為了故事能順利發展被塑造出來的角色。所以死亡先活着一步降臨在你們身上。」
「但當故事變成完整的世界,時間會自我修正。」
「在窺視的眼睛再一次降臨之前,你還有一些時間。」
“窺視的眼睛。”他咀嚼道。“這倒是個有意思的形容詞。”
他所生存的世界是一部漫畫,簡直讓人驚異又震撼。
那股意外又迷茫的情緒沖擊着神智,回過神來,卧底警察的職業素養讓他迅速整合信息、分析現狀:“所以現在我們的命運可以被握在自己手裡了?”
故事變成完整的世界,不就是這個意思嘛。
「命運的慣性無可阻擋。但水流總會因礁石更改流向。」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
純白空間告訴他,他可以拯救很多人,但命運的固定卻需要有足夠的願力來支撐。
在無可轉圜的命運到來之前,如果他能幫助松田和萩原成為“觀衆”們心目中的人氣角色,沒有死在11月7号的公寓樓裡的萩原研二才能真正活下去,松田也不至于平安地走下摩天輪後再因為意外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他知道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切看似對自己有利的條件都需要付出代價。不過,他還是毫不猶豫就接受了這個機會。
——為什麼不呢?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死人身上還有什麼是值得别人觊觎的?
更何況,他在手機裡看到了描繪着未來的漫畫,簡直像是神迹一樣。
簽下名字,定下契約,純白的空間消散,下一秒睜眼,他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大學公寓宿舍床上,手裡握着特殊的、象征着契約成立的手機。
他卧底時使用的手機。
床頭附近的書桌上擺着台曆,時間正是自己步入警校之前,那個為了職業組考試複習得昏天黑地的秋天。
諸伏景光:……
Fine.
不就是重新考一次試麼,他可以!
然後他便度過了兩個月堪稱暗無天日的學習時光。
天知道他已經大學畢業快五年了!五年了!
不過拜此所賜,他一身消不去的尖刺、抹不掉的黑暗,這些不願被身邊人注意到的鮮血與戾氣盡皆收斂,被他牢牢藏在軀殼之下。
唯一讓他有些苦惱的是,接受潛入訓練時被強制改掉的小習慣,也必須慢慢重新拾起,否則會被他敏銳的幼馴染看出不對來——
雖然他覺得對方已經看出來了。
回憶到這裡,如今已經成功考上了警校,住進了警校單人宿舍的諸伏景光有些煩悶地皺起了眉。
他至今還沒想好該怎麼跟zero解釋,甚至要不要解釋。
他都能想象到零不贊同的表情,一邊後怕一邊批評他不珍惜自己。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男人自暴自棄地把被子扯過頭頂。
“扣扣。”
就在這時,門後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唔?”他掀開被子走下床,回身看了看鬧鐘。“這可是淩晨兩點啊?”
推開門,傷痕累累的降谷零正坐在門口的地上,見他出來露出了一個略有些心虛的笑。
“抱歉hiro,我的創可貼用完了。”
他想起來了。
開學典禮當天晚上,zero就和松田在校門口的櫻花樹下大打出手,兩個人身上臉上都是傷,第二天早訓時還惹得鬼冢教官一頓訓斥。
不過這場架到底是誰打赢了,他倒是一直不知道。
因為無論是問零還是松田,得到的都隻有“當然是我赢了!”這樣的回答。
“你這傷是怎麼回事啊?”雖然已經清楚了情況,但景光還是故意這麼問了。“這可不是創可貼能解決的問題哦?Zero。”
降谷零龇牙咧嘴,“隻是别人挑釁我還擊而已。”
景光忍不住樂,“所以,你赢了嗎?”
“我當然赢了!”零舉起拳頭比劃,卻不小心抻到了傷口,疼得他嘶一聲抽氣。
“哈哈。”果然還是這個答案呢。他蹲下來仔細觀察零臉上的傷口,完全能看出松田的拳頭确實是毫不留情。
他伸手把人扶起來,“然後呢,你覺得之後能和對方好好相處了嗎?”
“開什麼玩笑!”降谷零瞪眼。
“先坐在這裡。”景光将人架到床上,“我去醫務室給你拿急救箱。”
“好——”零拉長音。
在景光的腳步聲消失之後,零呼出一口氣軟下身體,伸手撐了一把枕頭的邊緣,卻沒想到指尖觸碰到了某個光滑且堅硬的物體。
他頓了頓,歪頭向着枕頭看去,緩緩收回手。
景……什麼時候有把手機藏在枕頭下的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