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似乎也從弟弟略顯急促的呼吸中明白了些什麼,體貼地保持了沉默。
待到弟弟平靜下來,諸伏高明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景光。你還想做警察嗎?”
其實高明和景光一開始誰都沒想過要做警察。
高明一開始的志向其實是律師,而景光那時候太小了,問起未來,他隻會說“我要做假面超人”。
他知道弟弟從一開始就有很多選擇。
比起他,弟弟完美繼承了父親的藝術天賦,不做警察也能在其他領域發光發熱。
為了能讓父母的在天之靈安息,兄弟兩個才選擇踏入警校,用自己的方式去調查真相。
而如今真相已經水落石出。
景光揉揉眼睛,微笑起來。反問:“那哥哥有想過辭掉警察的工作,去做律師嗎?”
其實這話一說出口,景光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果不其然,電話另一端傳來高明斬釘截鐵的聲音。“當然不。”
他說:“有個莽撞又沖動的家夥,我不在旁邊看着,一定會出問題的。”
“是嗎。那我的答案也一樣。”
諸伏景光同樣仰頭看着月亮。“有個很執拗的家夥,我不陪着,他就要孤身一人了。”
況且。
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他的正義要追尋。
“那很好。”高明聽出了景光話裡話外在指誰,他也知道弟弟一定也明白他的未盡之言。
“諸事未竟,審慎進取。則未濟之中必有可濟之理。景光,共勉。”
“嗯!”青年終于展露笑顔,應下兄長的關心後挂了電話。
他放下了很多包袱。
他會努力讓未來變得更好,努力拯救更多的人。就算再自我否定也必須先将該做的事情做完才行。
“zero。麻煩你們一直等我了。”景光推門走回警局,就看見他的同期們歪七扭八地靠一起,坐在椅子上等他。
“這有什麼麻煩的……諸伏你太見外了吧。”伊達航擺擺手,拉着其他人起身。
事情好好地解決了,甚至可以說是兩件事一起。
對于諸伏景光來說,就是同期們過量的關注和外守一的威脅全部解決;對于萩原他們來說,就是圍繞在他身上的兩個問題都一口氣得到了答案吧。
五個人并肩走在返回校園的路上。
景光看着有話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同期們,有點好笑。
“你們也太沉默了吧?”
“呃……”萩原撓撓頭。“這不是擔心小諸伏你心情不好嘛。”
任誰發現跟蹤自己的家夥就是殺死父母的兇手,心情也不會好的。甚至他還一直跟蹤了十五年。
“我其實……還好。”諸伏景光低頭抿抿嘴。
“隻是十五年來,我都用這個目标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突然間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實現了,實在有點……”
周圍的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沒關系。”松田相當哥倆好地湊過來。他手裡還拎着諸伏景光當時在便利店裡買的東西。“以後就好了!”
“謝謝你松田。”景光笑着說。“零食是給你們買的,等回到宿舍大家分一下吧。”
松田陣平下意識看了一眼購物袋裡。
“哦哦!你還買了卡樂比的薯片!那我可不客氣了!”卷毛警官也沒跟他來回打太極,相當自然地接受了諸伏景光的好意。
“不過,就算是這樣,小諸伏你也别想逃過批評!”萩原繞過來一把攬住景光的脖子,将他壓得一個趔趄。
降谷零被萩原的話提醒了,忍不住想要露出一個譴責的表情,卻又因為心疼幼馴染導緻根本兇不起來。
“對不起嘛。”諸伏景光雙手合十求饒。
“看在我買了零食的份上,原諒我吧?”
萩原滿意了。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嘻嘻哈哈的聲音順着風聲飄遠。
景光看着身邊依舊鮮活而充滿生命力的友人,就好像看到了太陽。
在即将到來的黑暗之中,他不是太陽。也做不了太陽。
真正的太陽,應該是zero這樣,身處淤泥深處,也能看見星星的人;
是他的同期們這樣,堅守崗位,願意為了民衆的利益獻身的人;
是赤井君這樣,哪怕被卷入暴風雨,也能與鲨魚搏鬥的人;
是工藤君這樣,即使失去賴以生存的一切,也能奔向正義的人。
而他不是。
不是也沒有什麼不好。
做不了太陽,就去做月亮吧。無邊無際的黑夜裡,是太陽照耀不到的地方。但月亮的輝光永恒存在。
注視罪惡,鎖定潮汐,為善良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也許這點光不夠溫暖,卻能指引勝利的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