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止了三秒鐘。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謝明知。他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攬住了窗邊的049。

049感覺他的力道非常大，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青筋直暴。

謝明知直接把他抱下了窗台，他的聲音在049頭頂上響起，不見了往日的随意，嚴肅而又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他說。

他的聲音在049頭頂震動着，體溫透過薄薄的家居服傳送給了049的傳感器。

049被他抱得有點局促，在他懷裡掙紮了一下：“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謝明知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緊緊地抱着林肆玖，慌忙松開手退後兩步。

而這時，裴熠彤站在他們身後冷冷地看着。

他眼底的沉郁怒氣濃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黑雲壓城城欲摧。

“我……”謝明知想解釋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049更是沒法解釋，他想當場把自己關機算了。

三個就這樣微妙又沉默地呈三角形站着，謝明知看着裴熠彤，裴熠彤緊盯049，049看天。

…………

唯一讀不懂凝固空氣的是謝清心。

“林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跑到049身邊，想要去伸手去拉他。

可是還沒碰到049的胳膊，049就猛地被拽走了。

動手的是裴熠彤。

“跟我回去。”他的聲音平靜，但可以聽出靜水之下的暗湧。

這下連謝清心都感覺到不對勁了，她猶猶豫豫地看了眼049又看了眼裴熠彤：“林哥哥……”

049闆直地被拉走了，還不忘給謝清心一個笑容：“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這句話，049感覺前面裴熠彤的腳步更快了。

049被塞進了車子，裴熠彤随即也坐了進來，啪地一聲摔上門。

司機都驚了：“少爺……”

“回家。”裴熠彤面沉似水地說。

司機立馬收回視線不敢多問了，埋頭就是唰唰開車。

這時候049反倒不怎麼慌亂了。

雖然他故障了，他還記得自己在穿書局培訓的時候，研究員曾經告訴他，劇情的推動也要靠情緒的波瀾。

現在裴熠彤好像快氣死了，情緒波動非常大，這說明自己歪打正着也推動了劇情。

不過究竟是不是正确劇情就另說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已有幾次忽悠經驗的049胸有成竹，甚至已經開始一邊構思應對台詞，一邊看起窗外掠過的景色。

裴熠彤看着他這副樣子，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更加大了。

049感覺不到疼，但是他的仿生皮膚智能地洇出一圈紅痕。

在他白皙的手腕上，顯得刺目又靡豔。

一回到裴家，049就被裴熠彤拽着去了三樓的主卧。

迎上前來的管家和用人們紛紛欲言又止，然後悄悄地退下去了。

主卧是裴熠彤的房間，049和裴熠彤在一起快一年也沒進來過一次。

他剛被拽進門的時候還在好奇地東張西望。

哇，這空間好大，這落地窗邊能塞下十個動感單車，好羨慕。

哇，這櫃子好大，要是謝家收藏室能有這麼大櫃子就好了，好遺憾。

哇，這床好大，是自己房間床的兩倍寬，好厲害。

然後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摔在了這寬敞又柔軟的大床上。

049擡起頭，看到裴熠彤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這幾天的事情，給我一個解釋。”

049醞釀了一個真誠的表情，張口就來：“對不起，我瞞着你做了錯事。”

裴熠彤聽到這樣的回答，眼底更是晦暗。

“你背叛我。”他周身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冰點。

然後，他怒極反而笑了起來，仿若毫不在意道：“說說看，你們做到哪一步了？”

“我們做到潛入謝家收藏室那一步了。還沒動手就被你們發現了。”049回答。

“……？”

裴熠彤沒想到聽到這麼驢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怒氣都停滞了一瞬。

“……動手？動什麼手？”他露出一點迷惑不解的表情，摻雜在霸總雷霆之怒的劇情中有點滑稽。

“偷畫啊。”049誠實地說。

“？”裴熠彤徹底迷惑了，他有點跟不上049的思路，“偷畫？偷什麼畫？”

“就是那個，”049說，“謝明知剛到手的，本柯克的畫。”

他低下頭，做出非常羞愧的樣子：“對不起，實在太喜歡那幅畫了，一時沖動做了錯事。”

裴熠彤愣了半晌，第一個念頭是，之前因為去接溫秋亭，沒有陪他去的那個畫展，就是本柯克的畫展啊。

那時候他那麼傷心失落，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的冷落，而是因為太愛本柯克嗎。

緊接着，他的理智漸漸回籠，仔細一琢磨這個荒謬的理由，又大怒起來。

“我看起來那麼像傻子嗎，林肆玖。”他猛然伏下下身來，拎起049的領子。

兩個人的距離突然拉近，幾乎要鼻尖貼着鼻尖。

049可以看到裴熠彤陰鸷黑眸中濃雲翻滾，而裴熠彤看到了林肆玖的眸子……

清澈見底，像兩個鑲嵌進去的漂亮晶體，隻是裝飾，卻沒有情緒。

此時被他這樣面對面質問，林肆玖的眼裡竟沒有一點驚慌、沒有一點心虛、也沒有一點像從前那樣，凝視他時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愛戀。

“你是什麼時候變心的？”裴熠彤道。像是在問林肆玖，也是在問自己。

“我沒變心啊，我愛你。”他聽見林肆玖這麼回答。

林肆玖的聲音很堅定，可是他的眼睛裡依然沒有一點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