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傍晚,聞母解決公司問題回家,随手将外套脫下,搭在沙發背:“盛樂呢?”
聞父正在忙着溝通自己明天的生日宴會事宜,聽見聞母的話頭也沒擡:“在樓上,這幾天天天把自己關在屋裡,不知道又受什麼刺激了。”
聞母換了身居家服,坐到他身邊,眉頭緊鎖:“你找出來騙他那騙子了嗎?”見聞父還在和助理溝通,伸手推推:“老嚴?”
聞父這才擡頭,推推眼睛上的防藍光眼鏡,放下手裡的平闆,正襟危坐:“老婆,沒找到。”
聞母聽言,眉頭直接皺起。不怪夫妻倆反應這麼大,這幾天,他們唯一的兒子聞盛樂,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緊着出門,7點左右又灰溜溜的回家,神情沮喪的緊。
他們做父母的,還以為兒子又在外管了什麼閑事,惹了什麼麻煩不能自己擺平,昨天上樓打算和他談談,開門後才發現自己兒子已經魔怔到抱着一條小手絹暗自傷神。
聞父當時心道壞了,這模樣,這眼神,妥妥是受了情殇啊。
事情可以解決,可愛情難。聞父在背後捅捅聞母,示意她上,開導開導兒子。
聞母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坐到聞盛樂對面:“什麼時候認識的?”
聞盛樂一驚,緊緊抓着手絹,幹巴巴道:“前、前幾天。”
聞母雙手交疊,拄在下巴上:“除了這個沒送你别的東西?”
聞盛樂吞口口水:“還、還有您和我爸屋子裡那盆花。”
聞母頓時無語。那盆草她知道,前幾天兒子不知道從哪弄出來說送給他爸做生日禮物,還神秘兮兮的說絕美,老聞還寶貝似的天天半夜爬起來澆水。
敢情是讓人騙了?
腦補兒子因為第一次墜入情網,結果遇見仙人跳,對面不僅騙情還騙——
聞母眼神一厲,威嚴重重傾斜,沉聲道:“你們到哪步了?”
聞盛樂身體重重一抖,随即低頭。是嫌他沒和精靈處好關系對嗎?也是,就他這個事逼性格,想和傳說中的精靈交好,還想學習魔法,誰聽了不說句癡心妄想?!
所以現在他再也找不到精靈也是正常的,他本來就付出的不夠多!
連他父母也是這麼覺得的吧?聞盛樂下巴被聞母擡起,露出淚眼婆娑的一張臉。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他媽的臉色,嗫嚅道:“我找不到他了,明明手機都有了。”但偏偏沒法加任何聯系方式,現在去早市蹲人也蹲不到,成老爺子也一起聯系不上了,他恨!
聞母臉色微妙,拿過聞盛樂手機查看訂單,确實最近支出一筆大額購物,一部價格大概在十八萬左右的高端定制機,相當于盛樂半個月生活費了,這小子對對象還挺舍得花錢。
一張手絹,一盆野草,騙了十八萬和一顆真心,那騙子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還真挺有手段。
但再會把控人心,不走正路,那也不行!
倒是背後一直傾聽的聞父,心裡還感歎有那種手段的騙子還挺懂見好就收的,沒把兒子的錢全騙走。
但一想到兒子送自己的綠植時昂揚的笑臉,再聯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和老婆說這花開花絕美,每天半夜爬起來澆花的自己……
無法無天!必須抓住這騙子,讓法律來制裁他!
“他叫什麼?是男是女?不、算了當我沒問性别。”現在搞詐騙的,男裝女、女裝男太多,兒子看到的性别肯定是薛定谔的性别。
聯想到自己孩子這幾天的行蹤,聞母了然:“在咱家前面那條街上?”藍陽公園早市一條街,聞父讓聞盛樂幫忙買魚食的地方。
聞父如遭雷擊,是因為他嗎?是因為他指使兒子買東西,才讓兒子一顆少男心被欺騙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嗎?
聞盛樂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地點頭。
鼓起勇氣,他直視自己的父母,勇敢披露自己的内心:“……媽媽爸爸,我沒能與一個精靈交好,你們不會怪我吧?”
聞母聞父:“……”
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聞母拍拍兒子的肩膀,擁住他。
怪她沒教育好孩子,隻教他做個好人,沒教他不要做傻子。
……
明面上開導完兒子後,夫妻倆背地并不可能就這麼罷休。他們動用一切關系與方法,企圖查出那個騙了他們兒子感情與……也不知道騙沒騙到的色。
但很可惜,縱然案發地點就在自己周圍,工作忙再加上兒子怎麼都不肯多說那人的信息,一天時間也查不出什麼。
隻知道,那确實是個非常漂亮雌雄莫辨的……外國人。
哦,聞母冷漠地想到,長的美嘛,她懂。
聞父絞着手指,害怕老婆訓斥。不是他不上心,真的是太忙了,明天就舉辦生日宴會,他今天無論如何都抽不開身。就這樣處處都要他來打點的情況下,他也緊急聯系家周圍的老友們,查看其他人安在附近監控。
能打聽的已經全打聽了……可那“漂亮的外國少年”就是不見了呀!
想到還在樓上的兒子,聞父幽幽歎息。
研究了半晌,已至深夜,他拉着老婆的手回卧室。
進門就看到擺在窗台中間的草,頓時喉嚨一哽。
想咽卻又咽不下去,聞父隻能憋着那一口氣,認命地給那花繼續澆水。
聞母瞅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攏着頭發。
能說啥,即使知道了這不過就是一個小孩不知道從哪個路邊薅下來騙他們兒子的野草,但既然被兒子這麼鄭重的當做生日禮物送給爸爸,那不也是兒子對父親的拳拳孝心嗎?
畢竟兒子可真以為這野草會開出【絕美】的花。
正出神想着,就聽見“碰”地一聲響,老聞一聲驚呼:“老婆你快來看!”
老聞手裡的水壺掉在地上,水流滾出,汨汨流淌在地闆上,但此刻的聞母卻顧不得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