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春瞥他一眼:“你問那麼多幹嘛?你要入魔嗎?”
“哈?我有病嗎,放着好好的人不做要去做魔?”像是聽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樣,關長歲伸手拍了一下柳逢春的腦袋。
接着他話鋒一轉,思量着慢慢吐露心聲:“不過你……和我以為的魔修不太一樣。”
“你以為的魔修什麼樣?”柳逢春擡起一隻手放在腦後,似是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
“殘暴,無情,偏執,嗯……鬼魅吧。”關長歲在腦中拼湊出原先對魔修的固有印象。
柳逢春嘴角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翹動,心中默默思忖着意思相反的詞語。
“我聽說很多魔修入魔前會斷六親,屠滿門,是無心無情的怪物,你有你妹妹在,所以,你還是有心的吧。”
柳逢春面上不置可否,他心還在,其實情也未丢。
“其實,我想了一夜,”關長歲看着他,有些認真地說,“我想幫你妹妹,送她去順利轉世。”
他一夜不語,其實也是想了一夜,在柳逢春零碎叙述中拼湊出二人的大概過往,相依為命感情甚笃的兄妹二人突逢奸人所害,最後淪落個一人為鬼、一人做魔的凄慘下場。
多年來笃信的正義感讓他本就不願坐視不理,而柳依蘭魂魄鑽入他體内,又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暗示,命運似乎在告訴他,這件事他應該管,也必須管。
反倒是柳逢春聽得這話有些錯愕:“幫我?”
“不是幫你,是幫你妹妹。”關長歲糾正道。
“那不還是一樣?”
哪裡一樣?
關長歲張牙舞爪:“你信不信我一劍解決了你,從此讓你妹認我做唯一的親哥。”
柳逢春胸腔中發出一聲沉悶的低笑,說:“要不是我讓着你,你刺第一劍的時候就該飲恨而終了。”
關長歲看着這張不把自己當回事兒的臉就覺得生氣,恍然間好像領悟到付啼天為什麼每次對上自己都要惱羞成怒。
好像這種表情是挺招人恨的。
他像個蛆一樣在柳逢春身上扭動,兩隻腳胡亂地蹬地,還在不服氣道:“你到底修為是什麼等級,既然人能直接進入秘境,肯定不會超過金丹後期才對。”
自己不過是武器用得不順手,沒發揮出全部實力罷了,還就不信同階之内有誰能打得過他。
關長歲說着,一隻手就往下亂探,企圖探知柳逢春下腹金丹所在。
柳逢春緊急制住關長歲亂動的手,語氣有些冰冷:“别亂動。”
關長歲停頓片刻,悻悻收回手來,丹田位置是仙洲所有修士的命門,即使是至親至愛也不會輕易伸手觸碰,現在想來自己是有些越界了。
“哦。”他在柳逢春身上扭動兩下,用扭捏肢體動作表達一種歉意。
柳逢春被他蹭得火熱,心中情緒莫名翻湧,這樣一個又年輕又明豔的軀體在自己身上滾動,像個火爐一樣,把他燒得躁動不安。
“不鬧了,下去。”他想盡快把關長歲趕下去。
關長歲卻伸手比了個噓聲:“等等,有聲音。”
他突然警惕地把頭轉向一側,頂着低矮灌木叢中傳來的響動。柳逢春視線沿着關長歲露出的一截側頸描摹,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兩口氣。
一隻兔子從草叢中竄過。
關長歲松了口氣,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從草叢中鑽出,手裡拎着一隻已經半死不活的野雞。
許苔衣看着眼前胸膛貼胸膛疊在地上的兩人,愣在原地,嘴巴開開合合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關長歲忽覺此刻形象有些不妥,連忙翻身站起來,清清嗓子道:“苔衣,你怎麼下山了,我們二人正想去找你。”
許苔衣此刻仍覺得有些沖擊,全然忘了對師叔下意識地誇贊和感激,隻是舉起野雞呆呆地問道:“師叔,你餓嗎?”
關長歲撓撓鼻尖,不知道為何泛起一陣淡淡的心虛,于是揮揮手道:“出去再說,出去再說。”
柳逢春在他身後慢悠悠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沖許苔衣點頭示意。
關長歲回頭問他:“你知不知道怎麼出去?”
“大概有思路,要去我們來時的那個位置。”
無需多言,幾人即刻就要動身前往,許苔衣眼尖,伸手指着地上黃澄澄的符紙問道:“師叔,你們是不是掉東西了?”
關長歲手快撿起來,沖柳逢春搖晃:“你掉的?”
符紙起皺,像是被水泡過後又陰幹,正面紋路黑紅,顯然已經失去了作用。
柳逢春雙指并攏,從關長歲手中抽出,反轉過來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見他表情不對,關長歲趕忙問道:“怎麼了?”
“這是,追蹤符。”
也無需再過多解釋,這東西的用途已經不言而喻。
關長歲眉頭緊鎖,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妙,與柳逢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孫志韻。”
這幾天幾人接觸過的,除了柳逢春外,唯一還能和符紙車上關系的,就剩下那個偷雞摸狗的隐宗弟子了。
難怪付啼天能提前預判他們的行進線路并做好埋伏,原來是通過孫志韻知道了他們的位置。
“這符一旦貼上很難被察覺,隻是泡水過後就會失去作用,估計是先前在你身上蹭下來的。”
柳逢春将符紙揉做一團,背在身後碾得粉碎。
關長歲也不知這東西是什麼時刻貼到了自己身上,隻是連自己都未察覺的話,那其他人……
他的心恍若沉入水底。
“糟了,沈青他們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