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文清來到山寨的廚房時,就看到院裡裴雲正蹲在那裡指揮着霍十八等人将那野豬分屍,瘦肉一堆,肥肉一堆。
霍十八這愣頭小子竟然也聽裴雲的,嘴裡雖嚷嚷着,但裴雲讓他幹嘛他就幹嘛。
邬文清也過去蹲下:“這是作何?”
裴雲轉頭,滿臉喜悅:“軍師,不如我們賣豬肉吧。”
“賣豬肉?”邬文清笑了笑,“這裡離最近的有人的村落要五十多裡地,離縣裡更是一百多裡,你是說将這幾百斤的野豬推到那裡去賣嗎?豬肉賣不了,人怕是得進大牢。”
不等裴雲說話,霍十八嚷了起來:“裴四,你讓我一大早去打野豬,不會就是為了賣野豬肉吧?我要鬧了啊。”
“你先别鬧,收。”裴雲看着邬文清,眼珠子滴溜溜轉,“軍師,咱們可以強買強賣啊。”
“什麼?”邬文清不解。
裴雲指着那野豬:“把這些肉制成熏肉,然後賣給百姓。”
“百姓窮死了,買不起。”霍十八嗤他,“而且軍師說了,不能搶老百姓。”
“就因為百姓吃不起,咱們才要賣給他們呀。”裴雲挑眉,“百姓缺肉,咱們缺糧不缺肉,那咱們就拿肉換糧,這麼大一塊熏肉,就換一斤糧,你說他們換不換?”
裴雲拎起一塊肉在邬文清面前晃。
“那不行。”霍十八又嚷嚷,“這麼大一塊肉換一斤糧,還是熏肉,虧死了。”
裴雲看弱智一樣看着他。
邬文清眯了眯眼,眉頭微挑。
裴雲繼續道:“山裡什麼最多?那就是肉啊,野雞野兔,把它們都熏成臘肉,趁着夜色往百姓家裡一扔,他們換也得換,不換也得換,出去一趟,怎麼着也能換個幾百斤糧食吧?”
霍十八歪了歪頭,好像有點兒道理,雖然虧,但是……也不虧啊,本來就吃不完。
裴雲見邬文清不說話,繼續道:“咱們這裡……”他指指霍十八等人,“這可都是比獵戶還獵戶的大兄弟啊,打獵不在話下,還可以抓野兔養起來,一窩兔子一窩兔子的生,咱山下還有人,那都是免費勞動力,怎麼着也能換回糧食,何苦去搶?”
裴雲小心觑着邬文清的臉色。
其實這些反派似是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惡,比如明明可以直接搶,卻還是拿了熊掌才去搶。
邬文清依舊沒說話。
裴雲小心翼翼:“這隻是第一步,以後咱們還可以賣旁的東西,背靠大山那都是寶藏,憑着自己的雙手勞動,比去搶讓人安心,還可以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邬文清看着他,說不出什麼表情。
裴雲正忐忑,便聽一聲低啞的嗓音:“繼續,說下去。”
裴雲轉頭,循着聲音看過去。
一身寬松純白棉袍的人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走了過來,日光落在他身上,白發耀眼,清瘦的身形挺直如松,帶着肅殺之氣。
依舊是那些可怖的赤紅紋路,可裴雲這次卻沒覺得驚懼,反而覺得這人立在陽光下的樣子頗有儒将風範。
裴雲晃了晃腦袋裡的積水,他也是瞎了眼了,竟然看老狗都帶濾鏡了。
霍珣看着蹲在那裡的裴四。
一身破舊的灰色短打,幹瘦的人有一雙出奇漂亮澄澈的眼睛,倒是真有幾分邬文清所說的少年人模樣。
“我讓你說下去。”霍珣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瞧,再次出聲。
裴雲回過神來,眨了眨眼:“說什麼?我說完了啊。”
“……”
霍珣靜默一息,随即朝他伸手:“裴四,你過來。”
呃……
裴雲心中警鈴大作,往後退了一步,老狗何事?不會又想掐他脖子吧,他又不傻?
見他明顯戒備,霍珣眯眼。
見兩人又杠上了,邬文清忙起身,無奈道:“祈安,你莫要吓……”
叮——
裴雲猛地跳起來朝霍珣沖了過去:“主子,奴才這就來了~”
霍珣下意識擡手将如小野狗一樣竄過來地人掀了出去。
空中自由旋轉兩周半,裴雲撲通一聲趴在了老狗身邊,噴出一口虛幻的白煙。
!!!
在場衆人齊齊看向霍珣,眼中帶着不解與譴責。
明明是主子喚裴四過去的,裴四過去他又把人推了出去,主子怎麼能這麼對待裴四呢,裴四隻是個無比忠心與主子的孩子啊。
裴雲匍匐在那裡緩緩仰頭,紅着眼眶抽噎:“主子,奴才做錯什麼了嗎?”老狗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他會把他綁起來關在屋裡,當個給系統打卡的機器。
霍珣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趴在那裡可憐兮兮的人,半晌無言。
裴四放肆……實屬活該!